九清 - 第282章

    每尊雕像都必须由她一笔一画雕刻完成，由于工作量太大，殷九弱不得不在这儿多待了十天半个月。恰好又赶上这儿的灯节。周围熙熙攘攘，她穿过越来越拥挤的人群，耳边听着她们的笑语声，却好似隔绝在这个繁华的世界之外。百年过去，这里的一草一木并没有多大变化，发夏。就连小贩的摊位都好像没有改变多少。殷九弱路过那家卖灯的小摊时，老板突然叫住了她，这位姑娘，你的这盏雪灯可是从我们这儿买的？不，不是，殷九弱抬望了望摊位上数十盏形状不一的雪灯笑着摇。那不好意思啊，我看你这盏灯的编织手法和我家的有像，才有此一问。不过细看了觉你这盏更明亮些。是你自己的吗？是我想念的人的。月光，老板看着殷九弱空的睛里忽然有淡淡的光，迷惘荒凉，像是一片荒漠寂静的雪地，让人心生茫然，只想千年万年都埋雪地里。看来你们分开已经很久了啊，老板笑笑。怎么看来的？你穿着旧衣，腰上系着玉珏的红绳也磨损得快破了。还有神，心事重重思念故人的神，总归和别人会有一不同。殷九弱也笑笑，嗯，神总是很难瞒过人的。姑娘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听听看，倾诉一总比憋在心里好些。老板本以为殷九弱不会说，因为他也就是随后一问，结果他看见这位着兜帽的姑娘斟酌几分后，淡淡地说：只是为一件事，努力了很久，无论千难万险也要成，日日夜夜都辗转反侧，时时刻刻都难以心安，只在幻想终有一天可以实现那个心愿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的藉。这么难忘的事啊，老板叹了一声，忽然说：我啊从小不学无术，就是读不会书，幸亏家里有制灯这手艺让我混饭吃。家里的手艺？对啊，这雪灯的手艺是我太太太爷爷传来的，反正传了有百年多了。我们全家人都靠这门手艺过活呢。老板像是打开了话匣一样，面回忆之，继续侃侃而谈：我那位老祖宗说雪灯的法是一位仙女教给他的，那位仙女希望雪灯的法能传遍九洲大陆，所以专门教授于人。传遍九洲大陆？是啊，那位仙女说愿看见这灯的人能不再害怕黑暗。你听听，多浪漫。殷九弱不自主地取腰间的灯盏，轻轻亮，是很浪漫。姑娘你啊，别太愁眉不展了，老板大大咧咧地豪笑说，所谓悲伤愁绪，说白了不过就是过去之人不可追忆，现在之心无可安，未来之路策算不知。唯有杜康酒，能消这万古之愁。

    老板你倒是看得很透彻。被殷九弱这么一夸，老板偷偷摸摸从摊位最面掏两坛未开封的桐酒，笑嘻嘻地对自己说：九洲现在最行的桐酒，我背着媳妇偷偷藏来的，见你有缘，说话又好听，咱们一杯？桐酒？殷九弱看着老板手颈瓷瓶，语调惊诧不已，以前并不常见。是啊，这些年行起来的，桐酒、雪灯、条草茶冻，不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是吗，都能看见？殷九弱急忙低，担心眸酸涩被旁人发现。如今九洲天的确可见。她该谢谢扶清吗？从此不走到哪里，有雪灯照明，桐酒解渴，条草茶冻赏味。可有这些又有什么用？她见不到了扶清了啊。这一生，她都好似在走一个没有没有尽的迷，她一直都在追求一个归所。可是这天地如铜炉，万为柴炭，血泪遗憾并煎于其。她犹豫不决，总害怕后悔，于是拼命奔跑，最后却离自己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殷九弱将手的雪灯杖攥得很，到光的木料被压刺儿，刺儿再缓缓陷素白掌心。刺一丝一丝血粒。怎么，您不喜烟京的繁华吗？老板倒好两杯酒，递给殷九弱一杯。雪灯和天上的烟一同照亮雾蒙蒙的夜空。没有，没有不喜，殷九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跟着人群里的大家一同笑起来，笑容真心而明媚。因为此刻的盛世烟真的很，人们的开心快乐也是真实的。只是那个能和她一起游湖赏灯的人，不在了。烟绚烂盛大，他们都在仰看烟，殷九弱低看着那一盏雪灯。人心大概是很难懂的东西，包括自己的心。她看着雪灯里万千片薄雪在微弱的烛火里闪耀。这些雪被固定在最的那一刻，就好像某些一生只开一度的。殷九弱有时候觉得自己和这雪这，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如雪落，似开的时候，正好与扶清在三十六重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