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复活以后 - 第73章

    他垂问：“怎么了？”两人相仿，薛简略一寸不到，与其说是低，不如说是靠近。用他的呼、他的温来靠近，那淡淡的檀木味淌江世安的嗅觉，他用力挣脱薛简的手，攥住对方上素净的青衫，吐字清晰，声音有一忍痛般的冷静。这冷静令人觉得可怖。他抓薛简：“两年的时间够用么，已经七月了，薛知一，你不打算预备自己的后事？”薛简神一滞，他抬眸向庙瞥过去一。事总是这样，想要避免的所有事都在他刚刚准备放心时急剧恶化，一切都落向渊，他足够克制、足够冷静，近乎待自己似得立即接受了现实，因为现实总是如此。他低低的叹了一气，伸手覆盖住江世安的手背，：“……没关系的，我们把一切都理的很快，时间不是问题。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找到师匠本人……”“我没有在问你这个。”江世安打断了他的话。江世安其实很少绪不稳，他很少崩溃、很少像个疯一样失去理智。在经年的追杀和逃窜当，他所受过的坎坷和欺辱已经将他塑造成一个永不倾斜的天平，再多恶言冷语也不能让江世安多皱眉一。但薛简不同。他为薛知一的执着而痛恨，他为对方一意孤行的牺牲而恼怒，他是真的恨他，恨不得能现在就咬碎他的血，撬开他的脑，倘若世上有让一切回归正轨的办法，江世安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要复活。他被地着，被得很痛苦。“……我没有问你这个。”江世安再重复了一遍，攥着对方的衣衫没有松开，“你是真的想死啊。”薛简说：“我不是为了你。”江世安笑了一声，檐外的雨落如帘。他漆般的星眸停在薛简脸上：“你在跟我讲笑话吗？不是很好笑。”“我是为了自己。”说去，“我是为了我的不甘，文吉，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甘心，世事太刻薄了，我不甘心。”“这些你觉得不甘心的事和你一关系都没有。”江世安的冷静消耗殆尽，他无法自控地拉过薛简的手臂，“你用一句不甘心就能当理由了么？我是要问你有没有办法，有没有让一切都停来的办法？……你没有，不然你就会告诉乔红药、广虔人也不会让你山、不会将你逐师门。”江世安其实早知答案。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抬手拂掉薛简肩上的珠，转望向天边，低声：“去吧，让淋了会生病，死得快。”“文吉。”薛简唤他的名字。

    江世安没有回应。他没有理会薛简，独坐了很久。两人还是行走在这条已经确定的路上，翻案、报仇、寻找线索，接来的数日，江世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看起来终于更像一个幽魂了。薛简时常不知他在哪里，江世安的气息时而现、时而又消失，他不再将手牵过来，有时薛简甚至觉得他在某个瞬间消失了——好安静，这样的静谧让他的心逐渐地恐惧起来。夏日多雨。七月末，两人暂住雨丰沛的怒江城，受到当地大派的以礼相待。怒江会尽力合、提供线索，叶家家主还积极地想让嫡拜江世安为师。江世安婉拒之后，叶家人盛款待，请两人住在城。当夜是一场雷电加的暴雨，尾随两人而来的乔红药被安置在了另一个房间。江世安了一盏灯，在灯火写了几封信件。风雪剑就放在一旁，剑柄上已经挂上编织整齐的剑坠儿，窗里渗来的夜风将坠拂得轻微晃动。信件纸张的边缘被风得哗啦哗啦响。自山神庙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而僵。江世安自然没有真正的怨恨他、没有恼怒到要跟一分为二。但沉重的焦虑和迫压得他不过气来，他依旧形影不离，但是越靠近薛知一，他就越容易觉到难以呼，他会在边变得异常脆弱。江世安厌恶自己变得脆弱。他第一次动用起关系。曾经友行善、仗义疏财的时刻，江世安从来没有期望得到什么回报——期望回报是一微妙的暴力。但他这一次不得不渴望能得到回报，他给自己的朋友写信，守陵人姜老、域外的两位朋友、远在十万大山豢养巫蛊的苗女、曾经拉拢他的左邪派、想要收他为徒的杀心观观主……他的自视甚、他的轻狂自负，在渺茫的机会面前，本就一文不值。只要有任何办法可以救薛简的命，他什么都愿意。时间张，江世安每次行至一个地方，都会立即给常年在此地活动的名医写拜帖。今日两人已经见过怒江城最好的医师——可那个人连两人谁是活人都分不清楚，真是庸医。他写好信件，用红泥封起来。窗外的电光无声地划过天际，瞬息间亮室的一切。那些隆隆雷声、迟迟地翻着响起。江世安用手住睛，低低地吐一气。他听到后轻微的声音，是薛简走过来，立在他后。薛简抬起手，指尖很轻地碰到了他的肩膀。他慢慢地，将手落到江世安的肩，像是怕惊走他。在烛火之前，薛简轻声：“文吉……你会抛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