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 - 第37章

    他是属于漠北的，江悬也是。离开秦王府天已晚，谢烬没有回府，而是吩咐小厮改去阁首辅钟怀瑾府邸。钟怀瑾，两朝老臣，官至二品，连当朝宰相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却鲜有人记得他是谢大将军的亲外祖父。回京一个多月，谢烬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见他。谢烬母族显赫，朝代更迭几回，钟家始终作为原四大世家之一屹立不倒，若论，京城大多弟皆不如他，萧承邺若把公主嫁给他，也算是门当对、有理可循。谢烬自己不这么想。钟家与他而言，从来不是“自家”。他的母亲嫁给他的父亲，被钟家所不容，后来谢父英年早逝，留他们母二人，这么多年几乎从未受过钟家任何照拂。一直到谢烬声名大噪后，钟老才慢慢开始承认有这么个外孙。谢烬心里清楚，自己与外祖父之间并无亲。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叙旧。钟怀瑾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谢烬突然造访并不意外，只吩咐人备茶。二人坐，老爷不不慢：“谢将军夜造访，有何贵呐？”“外公。”谢烬不擅迂回，也没工夫迂回，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请外公帮忙。”“哦？”老爷顿了顿，微微抬，“你既叫我外公，那便是家事。家事的话，但说无妨。”……谢烬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要钱。打仗需要钱，造反也需要钱。虽说萧勖家底丰厚，后有不少富商贾支持，但若能得到钟家和钟家背后四世家相助，自然更加有备无患。谢烬不担心要钱不成反被钟怀瑾卖，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明得很，绝不会闷效忠哪位皇帝甚至哪个朝代，谁能让他们得到最多的利益，他们便拥护谁，当初太祖开国，也得了钟家不少助力。果然，钟怀瑾淡淡问：“此事对我有何好呢？”“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外公大可作上观，左右无论谁得天，钟家都还是那个钟家。不过，”谢烬顿了顿，话锋一转，“外公虽如今位，也快到了告老的年纪，钟家往后三十年如何，是韬光养晦还是青云直上，全看外公此次如何注。”谢烬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钟家此次若不手，秦王赢了便罢，萧承邺赢了，念及谢烬与钟氏一族关系，必会心存芥，届时就算不能铲除钟家，也一定想尽办法打压。反之若钟家场，赌赢了便是更上一层楼，赌输了……

    钟怀瑾微微皱眉，那双老谋算的睛在烛火映照更显幽暗。“我想知，秦王有几分胜算？”——问这句，说明心已有松动。谢烬目光微动，不声松开桌握的手，答：“胜算几分，我说恐怕不可信。时局风云变幻，盛衰有时，外公比我看得透彻，想必自有决断。”“盛衰有时，也要看事在人为。”钟怀瑾为谢烬添上一盏茶，慢慢，“岐川，你是我钟家人，有些话，外公不妨对你直言。他们萧家兄弟争斗，谁输谁赢，外公并不在意。外公在意的是你，还有你母亲，知么？”谢烬心里明镜一般，他的外公并不在意他们母，只在意如今位的“谢将军”，但他面上仍旧恭敬，淡淡颔首：“是。我知。”“这次回到漠北，代我转告你母亲，愿意的话，回家看看。”“是。”话说到这，钟怀瑾态度已然清晰明了。旁的话他没有多说，谢烬也没再问。夜了，谢烬起告辞，钟怀瑾将他送至门，：“你且安心回去，京城有我。”谢烬躬抱拳：“多谢外公。”翌日清早，北狄偷袭山的消息传到京城，朝堂上，萧承邺闻讯然大怒。谢烬说：“此次北燕有备而来，至少派有七万兵。末将请命，即刻返回漠北。”萧承邺目光投向谢烬，眸一黯，正开，左相王汝昌站来：“雁门关易守难攻，我军粮草充沛，且有岑将军和梁将军坐镇，蛮人这时候来，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死路，谢将军不必如此惊慌。”谢烬冷声：“左相怕是忘了如今北燕早已不是一盘散沙，连我都不敢轻敌，左相从未亲自与他们手，如何得此番结论？”王汝昌被堵得噎了一，还想说什么，只见向来置事外的钟怀瑾站来，开：“左相所言不无理，不过打仗，速战速决是打，经年累月也是打，拖得越久，越劳民伤财。在座最了解北燕的人是谢将军，该怎么打这一仗，想必没有人比谢将军更明白。皇上说是么？”钟怀瑾三言两语驳回左相，把问题抛给萧承邺，大殿之上，萧承邺不好公然与钟怀瑾作对，也没有其他理由行留谢烬在京城，沉着脸半晌，缓缓开：“钟老所言甚是。”语罢看向谢烬：“岐川。”“臣在。”“战事急，你先行返回雁门关，率军支援梁述。”“是。”本以为此事到此结束，没想到萧承邺眯了眯，接着开：“你与昭宁的婚事，待你凯旋后再议。”此言一，满座哗然，连钟怀瑾也将目光投向谢烬，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