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 - 第2章

    太医可见地松了气，转对萧承邺作揖行礼：“回禀皇上，醒了。”萧承邺没有说话，只闭了闭。太医继续为江悬施针，虽是醒了，但孱弱到极致，靠人参吊着命，随时有可能再昏过去。自从映雪搬来这号人，七年间药石不断，新伤旧伤从未好过，张太医睁睁看着江悬从一个还算健康的少年人变成如今残败不堪的模样。江悬的存在似乎是整个皇最大的秘密，除了张太医和贴伺候的女太监，萧承邺不许任何人靠近映雪。张太医也曾想过萧承邺为何选他来这个苦差，映雪这位命薄如纸，稍不留神恐怕就被折腾死了，他医术虽好，还没到能把死人救活的地步。思来想去，只可能因为他从地方调上来，在京没有人脉，又风严，看起来最不会密。这么多年他也确实不负萧承邺厚望，倒不是因为医德多么尚，只是因为萧承邺将他一家老小全都接来京，名为恤，实为监视，他不敢妄动。映雪上其他女太监，恐怕皆是如此。唯独想不明白的是，萧承邺既然如此看重这位，为何每每将人折磨至此？再有几次，别说他一介小小太医，就是西王母的灵药奉上，恐怕也不用了。想着，张太医叹了气，小心翼翼将江悬上的银针一一取来。随着他动作，江悬时而皱眉，显然在昏迷也疼痛难忍。毕竟医者仁心，张太医斟酌片刻，观察着萧承邺脸：“公失血过多，虚弱，不宜再用那猛药。”——哪猛药，萧承邺心里清楚。张太医甚至不知江悬姓什么，只能随着人唤他公。萧承邺脸上仍旧不辨喜怒，淡淡开：“朕知了。”张太医不再多言。等到江悬完全脱离危险，已是三个多时辰过去。窗外的天由明转暗，萧承邺始终坐在离床榻两臂远外一把红木圈椅上，沉沉看着床上的人。有他在，映雪上气氛压抑，人大气不敢，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惹得他不快。侍女为江悬净和脸，换上新的净的衣服。萧承邺喜看江悬穿素净的颜，送来的衣裳大多是月白、淡青或雪，但伺候久了的侍女都知，江悬并不喜这些颜。日落时分，江悬终于睁开睛。人和太医默默退，只留萧承邺一人。萧承邺坐着没有动，直到江悬睁看了一会儿床梁，慢慢转过，见是他，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波澜。“醒了？”萧承邺问。江悬没有说话。“太医说你伤了元气，须得静养一段时日。”萧承邺的语气比起在地牢时可谓平缓，然而江悬不甚在意，转回没有再看他。——敢这样对皇帝不理不睬的，普天之恐怕只有江悬一人。

    萧承邺皱了眉，尽早已习惯江悬的冷淡，被这样忽视，脸还是不免难看。正说什么，床上的人淡淡开：“我累了。皇上请回吧。”说话时已然阖上帘，仿佛一也不愿再多看。萧承邺目光落在江悬缠绕着层层纱布的手腕上，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起留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卧房里重新静来，疼痛令江悬无法安睡，不只是腕上的伤，还有各不知名的痛，接二连三向他袭来。他不知太医对萧承邺说了什么，想来不是好话，否则萧承邺不会这样轻易离开，让他一个人安静休息。断断续续睡到夜，映雪四寂静，只有守夜的女在廊着一盏小灯。江悬睡不安稳，不知“跪。”第二天清晨江悬醒来，床榻上只他一人，听女说，萧承邺早早便起床去上朝了。萧承邺尽暴戾成、喜怒无常，但还算是位勤勉帝王，无论前一晚如何荒y无度，第二天雷打不动都会时去上早朝。江悬对此不甚关心，闭了闭说：“知了。”他这次伤得重，一时很难恢复，哪怕休息一夜，仍旧是疲乏无力、浑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