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鱼了，勿扰 - 第137章

    可鬼主还是伸了手，用指腹蜻蜓地了这抹红，墨没，浅浅地印在了他的指腹，勾勒红纵横的指纹。染就染了，洗不掉更好，自己与自己，何必讲究这许多?这抹红无不在，且日渐。鬼主在无涯海枫林行漫的等待，一个又一个惊蛰日过去，他像当年溪畔洗衣的妇人般，等待那棵独一无二的枫木成。池惑消失在无涯海的第三年后，时无筝随即空法师来过枫林一趟，鬼主只对他留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穿着蓑衣离开，之后时无筝再没现过。秦南珂因为和即空法师学习医术，便来过几趟无涯海看望鬼主，萧过不便前来，便托秦南珂之手将御鬼令还给鬼主。秦南珂叹气: “萧友说，本是想等他小师弟归来时再还的，可这枚御鬼令久拿在他手里，却不太合适。”“他相信你，此时已经不会在受制于心了，所以将御鬼令还与你。”“他也相信，祁友很快就会回来的。”秦南珂。鬼主专心致志地他的枫树，斜风细雨，将料峭寒直扑在他脸上。末了，鬼主问了秦南珂一句: “你呢?信吗?”秦南珂愣了愣: “我信。”鬼主笑了笑，便不再过问什么。他还是会经常梦，梦到池惑上辈经历的那些旧事，鬼主设地的想，若非池惑现在他的时间线里，他也会同样的事。看似风雪月，实则一地狼藉。相较起来，自己和池惑相的那段日，虽然短暂，在他的记忆里却格外明亮，足够他独自度过无数个雨未晴的黎明和黄昏。去秋来，几经寒暑。天丰年号已经成了过去，年号换成了天乾。鬼主在心里对自己，无涯海没有时间的逝，所以他的记忆不会变得陈旧，也不会有任何斑驳的痕迹。有时候雨绵延不绝，栽枫树的泥坑积满雨，鬼主立在泥堆边，在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有模糊，却依稀可见。鬼主想，雨就是有这样的好，好像“自己”无不在似的。只可惜淅淅沥沥的雨落来，倒影一就斑驳地散开了。鬼主还学着酿了酒，取名「枫叶红」和「糯米白」，他反复尝试改，终于酿了比红镇客栈滋味更好的酒，这样“自己”一旦回家，就不需要跋山涉去红镇买酒解馋。每晚鬼主调息定，都习惯将温的就和仙红摆在茶几上，他想，万一池惑突然就回来了呢?苦海荒凉无，他又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渴。

    炸炸偶尔会忍不住问一句，他们需要等多久。鬼主回答，多少年都愿意等，自己回家的路，或许很很。转又过了几十年，多即将圆满。即使池惑不在，但鬼主的和念想日甚一日，修为也随之日渐厚，时间不会冲淡一切，只会让鬼主更清晰地明白对“自己”的。天乾七十九年，惊蛰日，雷雨。距离苦海之行已过百年。这日，鬼主刚调息完毕，正披上蓑衣准备起树，炸炸突然“砰”地推开屋门，一副人类气吁吁的样: “小爹爹!枫树…最早那棵枫树…好像是生病了…”鬼主皱眉: “如何说?”炸炸指了指枫林的方向: “树被雷劈开，了血，很多粘稠的红从伤涌来——”炸炸话没说完，鬼主便掠过它的边，以最快速度赶往那棵最古老的枫树。距离这颗枫树去，已近百年，鬼主也等了快百年。在这场惊蛰的雷雨里，枫树被雷劈成了两半，苍老树尽数剥落，一块纹路清晰的枫木蓦然现在鬼主前。这块枫木有一目惊心的红印记，说不清不明，乍一看真像是枫树在血。鬼主对着这棵被劈成两半的枫树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这一红的印记浑然天成，就好似池惑尾的泪痕，只要沾染了半分，就再也没办法洗净了。鬼主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惊蛰日的枫木取了来，决定用它雕刻一枚枫木小人，就好似百年前他在溪畔，为洗衣妇人雕刻的那枚太岁石人偶一般。鬼主将枫木抱在怀里，考虑了良久，这个枫木小人，究竟是雕刻成祁忘的模样，还是自己的模样呢?雨绵延无尽，而他也犹豫不决。枫木鲜红的印记似乎暗指祁忘，可祁忘就是他自己，这一次，他想亲手将自己还原。在迟疑了三日后，鬼主终于了决定。他对着镜，将枫木小人雕刻成自己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小人左的尾有一红泪痕。鬼主还为雕刻好的枫木小人制作了一盏枫灯，拇指甲盖般大小，掐了决，枫灯明不灭。他将枫灯放在小人的手里，然后以一片枫叶为舟，让提灯的枫木小人漂在苦海之上。苦海无涯，有灯，就能看到岸。鬼主在池惑的记忆碎片里，曾看到他在扶城等时无筝那晚，同样雕刻了一个枫木小人。只不过当时他是为了打发等待时无筝的时光，而此刻，自己则在等“自己”回家，这尊枫木小人也有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