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袈裟 - 昆仑山4

    奇怪的是，在看到徐鹤一的那瞬间，喜山就冷静来了。她一步步走向徐鹤一所在的位置，走得很有力量，甚至能沉心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块草坪，旁边有有树，是山庄远的一景。因为恶战，草坪变得一片焦黄，树木连起，横在一旁，在焦糊的味之，混了重重的泥土腥气。徐鹤一上也脏，和弗妄上的黑泥如一辙，他们陷的是同样的境地，只不过弗妄还能返上山救喜山来，而徐鹤一则躺在这里。他摸起来有些冷，像是淋过雨，着了凉一样，喜山将他抱到上，试图帮他清理脸上的污泥，抚摸脸颊之际，便知他没有呼了。这不是喜山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她表现得相当冷静，平静地将手指横在徐鹤一的鼻尖，确认过后，又将耳朵贴上他的脯，就这样趴了好一会儿。弗妄跟着她过来，一直站在她的边，看着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许久，却一直一言不发。是喜山起后，先对他讲话的，她问他要了一些药材。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失真，像游离在此地之外，但表却很认真，仔仔细细地盯着弗妄的睛，确实是看到了他额的红痕，却未曾因此移动过一瞬。弗妄转离去。喜山见他走了，继续低拭着徐鹤一的额，她找的药材是当时合幽荧给徐鹤一服用的佐料，以前被她时时带在上，就等着幽荧现世后复活徐鹤一，等到徐鹤一真的活了，那些药材她早丢到一边，其实有些难找。此地经历了一场恶战，目之所及，房屋全被毁，几乎看不到活人。弗妄刚刚九死一生，折返去山上接她，现在又去找药。他会去吗？喜山摸着徐鹤一的脸，思绪不自觉飘远，想到了很多。如果当时她没有这样选，而是跟着徐鹤一或者弗妄来，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师兄就不用死了？她还是太过贪心，像是那个凡人获得神眷的故事一样，一再索要，最终怒天谴，连最开始的都要收回。她看到弗妄走了过来。“二钱砂仁没有，换了木香，用来激发幽荧的活，二者可以替换。”喜山抬起，接过药材的时候，也略微看了弗妄一，他的脸有些泛白。不知究竟困在阵里多久，此刻外的天，大概接近拂晓，其实有些冷。弗妄的上，还有来不及清理的黑泥，被风一，兴许会病。喜山低来熬药。她擅用毒，煮这些东西都很轻松，火升起来的时候，她听到弗妄咳嗽了一声，再去看，像是被火光染着，他的脸有些泛红。药成，喜山接了一碗，把徐鹤一抱到，着他的药。徐鹤一冻得厉害，僵，行掰不开，喜山着一，用嘴覆上他的，带着他张开后。余光，弗妄轻轻皱了衣摆。喜山顾不得这些，她喂徐鹤一喝了药，仅仅过了几个呼，就看到师兄的泛着一黄绿的光，若隐若现。那光从徐鹤一的行，在丹田之凝成一片，渐渐形成了一个形状。竟是喜山第一见到幽荧，从小蛇绿归的吐来的样。接近一个完的菱形，四角圆，此刻这个菱形缺了一角，任凭药一再牵引，未能成形，最后渐渐散开，消失不见了。师兄里的幽荧，少了一分？

    喜山看着那黄绿的荧光完全散开，又轻轻抚了抚徐鹤一的脸，然后才问：“师兄怎么死的？”她问得过于平静，等说完，才缓缓抬，看向弗妄的睛。弗妄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上，哪怕二人对视，他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喜山再次开，依然很平静，“我不关心邪祟死没死，被谁杀死的，现在怎么样的，弗妄，我只想知，为什么幽荧会消失一半，为什么师兄倒在这里，而你……什么事也没有？”他仍是牢牢看着喜山，表变也没有变，惨白带着一病态的红，不知在想些什么。喜山问完了，只等着他的回答。他不说，她也没有继续开，就这样持续了很时间。师兄死了，对喜山来说，时间是最廉价的东西，此前她可以等一百年，此后她也可以。她终于等到了弗妄开，弗妄没有回答，而是抛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死的人是我呢？”喜山抿，她隐隐有目眩的觉，忍耐着，开，“……我们好像讨论过这个问题。”她想起不久前，她曾和弗妄在逍遥旁边的农舍小住，那时弗妄就问过她。“如果我把他杀了，你会怎么样？”失衡再次席卷而来，喜山觉自己此前一直都沉在海底，现在终于爬上岸来，可以大大地呼了。她觉得失重、眩，咬着打颤的牙齿：“你从那个时候，就想杀死师兄了？”弗妄说：“是。”喜山皱衣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直视他的睛，她的前变得模糊，“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现在也是。”弗妄慢慢蹲了来，视线和喜山齐平，离得越来越近。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手撑在喜山旁边。喜山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的防线突然一崩裂，像有什么炸开了似的，不受控制地开：“如果死的人是你，和那个该死的邪祟修能有什么不同，我不关心他的死活，就像我不关心你的死活。”她笑了一，笑得很难看。“你死了，我会和师兄去江南，建个院，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现在问我死的人是你会怎样，好好笑啊，弗妄，我不得死的人是你。”一把匕首，落在了喜山手里。喜山意识抓着，转过来看向近在咫尺的僧人，对方正望着她。“你觉得我不敢吗？”喜山举起匕首，刺向弗妄，她知弗妄有金钟罩护，凡铁刺，会有阻力，她在等那阻力，然而，不知究竟是什么不对，她等来的是匕首划破血的声音。她和弗妄本是同心，他受了伤，自己也会立刻反噬，喜山颤抖着往后退去，愣了许久，却发现自己完好。一时之间，喜山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她抱住了坠的弗妄，摸到他的，这才发现他的原来一直有伤，在她刺匕首以后，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再次破裂，令他吐一大鲜血。“别……”喜山理了理他脸上的脏污，将他抱到怀里，小声说，“我是故意那样说的，我不是这样想的，你别……”他伸手，覆上喜山手掌，说话的时候有血吐来，“他因我而死，你…应该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