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传》（骨科）（兄妹） - 章一百六十八

    一百六十八、这日阿秀割完了草回家，正看见婆婆带着小孙女坐在院里玩耍，将背篓放在石磨旁，阿秀舀洗了洗沾了泥沙的手，见屋里无人，这才问向婆婆：“娘，小书他们还没回来？”“去了大概还有快两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或许是打官爷废了些时间。”阿秀顺势在婆婆边坐，婆媳俩掰着豆角闲聊，这几日江边继续戒严，连渔船也不得渔，他们正巧休息一段时间。说着说着，便谈起不久前陛遇袭的事，据说巡的消息一早就传来了，理说江边这一段都该早早派兵戒严，可前苍州知府不知生了什么心，或许是舍不得那银两，竟偷偷开了个，继续供那些富商贵人渡船取乐。结果被贼匪抓住了此档，借此潜江上，百官贵人们巡的宝船遇袭，那些船自然而然也被劫了个净，上面的客人船夫、舞女乐姬全被砍了个净，据说官兵赶去时，江面上浮了一大片。越说越可怖，阿秀忙让小闺女拿了果去别玩，这才又继续与婆婆说起此事，这时听见一声铃响，小书赶着车回来了。“叔叔！”小闺女将果丢在石磨上，不等车停便立冲上前，小书连忙停，先一步跃将小侄女抱起，又将特地为她准备的糖糕拿来。小闺女得到糖糕顿时喜笑颜开，忙从小书扭来，转去找祖母炫耀。阿秀迎上前，小书正转将车上的人接来，此人乌发衣，瞧着年纪尚小，姿娉婷，眉生得灵巧，让人看着便不由得生几分疼惜。“此番去可认得人了？”阿秀牵过小姑娘的手，极为亲昵地先拉院。“去了，那些官爷还好说话，听说我们是江边经常给他们送鱼的燕家，又是去认尸的，便特地让人带我们去了义庄。”燕小书边说边卸驮，先将为母亲准备的草药取，这才牵着去了圈，“听他们说，这些打捞来的尸，当场知晓份的已经托人送走，送到义庄的那些，这几日基本都被家里人认走了，其他的不是被砍得看不清，便是不知从哪儿来的外人。”“没有什么证明份的东西吗？”“说是那会儿江面上成一团，等后面打捞来已经被泡了，也分不清是谁的，偶有一些勉看得清，正忙着验呢。”“那此回妹去，可见到熟悉的人？”燕家阿秀问，边的小姑娘神迷茫，听见阿秀问起自己，偏看了她一，随即神沮丧地摇了摇。“可怜的孩，”燕婆婆听完极为怜惜地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这可如何是好呀？”“官爷们说能捞的都在义庄了，其他的要么顺着江漂走，要么沉，现在他们忙着查贼匪，实在没有时间腾手去捞人。”燕小书将燕阿秀割草的背篓单手拿起去到圈，“那些江夫生怕还有贼匪游，而且这回也拿不了多少银财，说什么也不再江，大概是，不会再捞了。”燕小书说完这句话没发觉石磨旁三人忽然低落来的气氛，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燕阿秀还想再说些什么，小闺女忽然跑来，她的糖糕引来了好几只鸟雀，便要拉着新来的去瞧。等着一大一小离去，婆媳两对视了一，皆是无奈地一叹。燕小书那天带着母亲城瞧病，回来路上遇到城戒严，耽搁到夜里这才得以城，在回家路上瞧见旁边木丛里躺着一个小姑娘，燕小书车试探了一番，发觉她还有气便连忙将其救起。家里嫂嫂燕阿秀见他们带了个浑漉漉的小姑娘回来，又听闻江上发生的事，见她衣着华贵，猜测大概是大人家落难的贵女，便打算着让燕小书第二天去城里打探一番消息。然而或许是额间上的伤，小姑娘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等到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忘了自己的名姓，年纪多大，哪里人氏，燕阿秀还问了许多，小姑娘除了摇别的什么也不知。一直到问起家亲人，小姑娘那双木讷迷茫的里这才有了波澜，却见她念了好几次“家人”这个词，忽地泪落如雨：“爹娘……家里人一起的，可、可是……呜呜，爹爹、爹爹死了，娘……娘……哥哥、哥哥……好多的血……”

    见她哭得伤心，燕阿秀也舍不得再问去，只得暂且安住。后来燕小书从城里带回来消息，据说此番陛巡，只有某个官员家的小在贼匪袭击不慎掉，可已经被人救了上来平平安安地送了回去，也没有其他贵族家还有女儿落遭难的消息。这边没有找到线索，那般也问不一个一二三，燕阿秀见状只得猜测她或许只是被波及到的无辜人，便等她好些，让燕小书带她去报官。可去是去报官，问了一圈小姑娘什么也答不上来，官爷实在有心无力，这才让他们空去义庄瞧瞧。“是个可怜孩，好不容易活过来，却什么都忘了。”夜里众人已经睡，燕阿秀服侍着婆婆喝完药，暂无睡意，两个人便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她额上有伤，也不知是谁得手。”“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伤才让她忘了事。”“也不知这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燕婆婆看着对面已经熄灯的屋，“我瞧她还是个小丫。”“是呀。”“阿秀，你说……”燕婆婆不知想起什么，有些试探地冲燕阿秀提起，“你看，这姑娘如今孤一人，孤苦伶仃，也没了去，果儿喜同她玩，说不定和小书年纪相仿……我看……”“娘，”燕阿秀打断了燕婆婆的心思，轻叹一无奈，“她既已经没了家人失了记忆，我们怎么能趁人之危？果儿那个，是个女孩都喜拉着一起玩，至于小书，您难不成忘了，前段时日你说替他相看人家，结果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也……也是，是我多生心思了。”“我知您的打算，可总得问问人家的意思，”燕阿秀说着说着停了一，又继续，“再说了，家里莫名其妙多一个姑娘，就算再如何解释，在有心人里总会误解其他意思，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说咱们仗着救命之恩留人家，白白害了小姑娘的清誉。”“这……也有理。”“说起这个，咱们不是常常给城里的绣庄送鱼吗？绣庄的庄主是个善心人，常常收留那些孤女，不如请她们收留，绣庄里都是女，总比待在咱们家好。”婆媳两商议了一夜，第二天便将这个打算说与小姑娘听，不过燕婆婆还是存了些将其留的心思，不免多说了几句请她留的话，谁知燕小书忽然站起来，说什么也要将她送去绣庄，语气严肃，颇有一赶人的意味。小姑娘被他的语气吓住，不敢再说话，几乎连连答应，时不我待，于是燕小书当天便打算动城。临走时燕阿秀将救起她时所穿的衣服还有钗饰一并归还，小姑娘忙从那些钗饰里翻几瞧着上好的银簪玉钗，说什么也要让燕阿秀她们收。“你别害怕，我不是讨厌你所以要赶你走。”城的路上，背对着小姑娘的燕小书忽然开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不明不白地和我们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有人会说闲话，这对你不是好事。”“嗯。”“绣庄里我见过的都是好人，她们庄主是个快人，她知你的事一定会留你。”“嗯……”“如今……如今虽已是这般结果，但总得往前走，”燕小书回过，笑容灿烂，却又带着几分羞涩，“人总得活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