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 第45

    有人上了一炷香便即离开，有人沉默着伫立半晌，也有人留了很很的一段悼词。有人恨他，也有人他，有人厌他，也有人敬他。每个人都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他。但无论是是恨，是厌是敬，他们都要在他的棺木前给他上一炷清香。薛宴惊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归一乃是一界尊主，拥有极大的能量，他不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不只是一个仇家遍地的者，更不只是那些来寻仇的不人的大恶人。他的陨落是一件足以震动整个三界的大事。仿若一个时代的终结。而唯一一个知他未死的人站在场上，看起来像是万千悼亡者最不起的那一个，怀揣着这样一个大的秘密，却忽然到轻松。除却东海鲛人族，另有妖界各族前来祭奠，狐族、虎族、鲲族、飞鹏族……来来去去，人界九州也各自派队伍，搭乘修士的法宝来此，为归一送行。有修界的撰史者和人间的史官，正疾书奋笔，记录着前。银甲的女将军立于台之侧，略显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到玄天宗时，白老上了一炷香后，上前对叶引歌施了一礼：“叶将军。”“今日是他的丧礼，不提这些，”他还未说明来意，叶引歌已经猜到了什么，“来日我定当去修界拜会，与诸位共议大事。”“是。”白老无奈退。趁着他说话的工夫，薛宴惊也给自己上了香，溜到自己的棺木前。这里并没有人把守，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撄其锋芒，他死后也没有人敢去掀他的棺、掘他的坟。她在棺木前放一捧鲜，抬指轻轻搭在这三界之间最也最昂贵的铁梨木上，瞬息之间，棺盖数金光向她指尖涌来，顺着她与梨木接的那一指，繁星般没她的。薛宴惊意识看向叶引歌，后者正望着其他方向，而金光隐于棺盖之，光芒不盛，台诸人角度不对，也察觉不到此异动。她匆匆步台，为防叶引歌察觉什么，她甚至连走姿都了改动。叶引歌淡漠地直视前方，没有多分给她一个神。薛宴惊经过仙武门主时，他在与一名男修对话，观其服，大概是另一个门派的掌门。他们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要把那件事的真相说来？”仙武门主摇摇：“斯人已逝，那件事还有什么意义？谁会关心呢？”“生前事，后名。”仙武门主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你觉得他是会在乎后名的那人吗？”“……”薛宴惊步履匆匆，没有去思考这段对话的义。准备随着师伯离开时，她看到一女伫立在人群外，神里带着些惘然，艳若海棠的面孔上也染上两分憔悴。薛宴惊脚步微顿，与姜老打了声招呼，上前要去拍那女的肩。红鸾圣女腰肢一弯，以一个极柔的姿势避过她的手，右手已然迅捷地住了她的腕，左手了朵海棠状的法，手前却滞了一滞：“是你？”薛宴惊摸了摸自己的面：“这样你都认得我？”圣女一双妙目在她那可笑的伪装上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的指尖，微微抿了抿：“我还以为……果然祸害遗千年。”“你以为我真的死了？”圣女眨了眨：“这么说，你想起自己是谁了？”“没有，只是猜到了，”薛宴惊摇，“说真的，想猜不到也很难。”“想不到失忆之后倒是贴心多了，”圣女微微一笑，“还知过来安我。”薛宴惊笑望着她：“其实，我是想来问问，今年鲸饮楼的分红，方不方便给我结一？”“……”作者有话说：50◎新的开始◎十年后。万枯荣复始, 人间几度秋凉。四明峰山腰，薛宴惊扛着锄，手提一篮土晃悠着回了自己的小院。此时正值日, 她要在屋前亲手上满院的桃李杏。灵驴懒洋洋地趴在院里晒太，一旁的沙蟒已经到三尺，它小时候总是盘起来睡觉, 略略大后却活泼了许多, 满院游走撒, 薛宴惊正琢磨着能不能让其充作蚯蚓，来帮她松一松土。待终于将树苗妥帖地在地里，薛宴惊左看右看, 满意地拍打着手上的灰土，给院木逐一浇了, 才在屋檐的摇椅上坐了来。原来的小屋，已经被她搭建成了楼阁，三层，雕画栋。她偶尔会躺在屋上，看悠悠云飞，看满天星斗。院也扩大了不少, 她还挖了个小池，在里面养了些荷，夏季赏芙蕖, 秋日莲, 扩建所销的灵石，都是十年前红鸾圣女给的。犹记那年秋日, 圣女亦喜亦嗔, 看起来很想脆把一袋灵石摔在薛宴惊的脸上, 最终却还是将钱袋小心地她手里。五十万上品灵石，足够她用很久很久，圣女却仍是不放心地追在她后，叫住她喊了一句：“若是不够，就再来找我要。”

    薛宴惊认真地向她挥手告别：“好。”圣女却仿佛猜到了什么：“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有缘再会吧，”薛宴惊笑了笑，“也许，你……还能见到薛宴惊。”但你再也见不到归一尊了。归一已逝，从今往后她就只是薛宴惊。玄天宗掌门的关门徒弟，名门正派弟，她的生活里没有太多太复杂的东西，没有权势争斗，没有金戈铁，没有白骨如麻，没有沉重的负担和扭曲的黑暗。她就只是她，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也杯，月也杯。看燕归来，一汀烟雨杏寒；夏日梅留酸，一曲清歌倒酒莲；秋看月上云收，一半玉钩挂珠帘；冬日温酒独坐，一涯霜雪霁宵寒。她最近已经很少再想起十年前。当年，归一的丧礼之后不久，叶引歌造访了修界，与各大门派定和平之约，薛宴惊混在人群里，仰望着白衣银甲的女将，与边众弟一起发呼。从此她努力修炼，用心听讲，偶尔门接些任务斩妖除。她如今已是元婴巅峰，还有望冲击化神，师门老欣喜于她是个好苗，无人再提起她与尊那些陈年旧事。什么一界尊主，什么族双，什么叶引歌李亭什么天风云，都已经离她太遥远。偶尔门降妖捉怪时会听到一些消息，比如界百姓过得安定富足；比如族和修界互通有无，共同创造了些什么，又共同抵御了些什么；比如最开始并不信任叶引歌的顽固份，就像仙霞派的皇甫老，也终于态度，加了与界一同抵御鬼族的联盟。薛宴惊得以尝到了不少从界传而来的古怪，宗门里贴满任务的悬赏榜上的信件也渐渐变少了些。凡界的说书先生也不怎么讲旧日的故事了，毕竟十年间新秀辈，在三界间不知谱写了多少彩多少豪。薛宴惊听了，偶尔都忍不住要拊掌喝彩。归一的墓地成了一个景，供那些前去界游览的修士们远远地眺望一。听说建得规模很大，甚是壮观，但薛宴惊并没有亲去看过。据说归一的墓志铭曾被人几度篡改，最初是一段很正式的话语，由、修两界的撰史者一同著就，听说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争吵，界撰史者要以一句“大江东去，万古自留芳”收尾，但修士不同意，最后两方各自发挥，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写他一统界的功绩，也写他杀人如麻的恶名；后来却被不知何人抹平，改成了一句“罪在当，功在千秋”；随后又有人题了句“今可休憩矣”。最终，叶引歌把所有字迹抹平，又派人日夜驻守，那墓志铭便空白了来。听说她还叹了一句，“也好，现世无人有权评价他的生平，不如由百年千年后再来评说吧。”十年间，天人对归一逝世之事余的唯一疑问，大概就是斩龙金剑究竟落何，但没有人敢去询问叶引歌。大家只能互相安着，“绝世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