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鬼 - 11言志

    我心隐隐不安，严也看来了。她拍拍我的脑袋，满不在乎的笑：“怕什么呢，大不了我也陪你鬼去。”我很吃惊，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厌世之心，于是很费劲的抬起脑袋来看她。她看着我吃惊的样，脆席地坐，揪揪我的鼻说：“你有什么好吃惊的，鬼多自在，再也不用受这个臭的束缚，不用曲己迎人，你当初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迟迟不愿意投胎人，宁愿个孤魂野鬼的么？”我不能说话，只好苦笑，嗓里发咩咩咩的声音。不错，当初我是觉得鬼自在，可是经过这场变故以后，我还是宁愿人的。当鬼有什么好呢，象我这样个不求上的鬼，看似潇洒，一有什么变故，连自己看重的人都救不了，还把自己搭了去，受人欺负；象老谢那样呢，鬼务缠，营营役役，跟人有多大区别？当然也有些鬼，修行很，又喜自由自在的，可是这样的鬼日也过得不，老有多闲事的神仙要跟他们过不去，把他们当妖怪来除掉。这也不能怪神仙们，他们也分级别，要靠杀妖怪来提修行值的。还是人好，起码可以谈谈恋，娶娶老婆，生生孩。再怎么苦，也就是几十年的事，忍忍就过去了。严看着我着急的样，忽然把靠在我茸茸的脖上，呜呜的哭了：“扬州鬼，这世上也就你一个，是真心看重我的。其他人最喜的，都不过是我的外表罢了。可是红颜弹指老，我今后又能怎么办呢？若是私娼，我还可以自赎。偏偏我现在是官，没有特许，不能脱籍。最可气的就是，现在的那个知府，居然还胡说什么我是扬州的门面，不可轻易脱籍。哼，扬州一个名，好有光彩么？上来了个什么官儿，就让我去伺候，还得搅尽脑给他们编些应景的新词来，这样的日何时是个尽呢。哎，难真要我老大嫁商人妇，或是一侯门似海，人家的侍妾？”她哭着哭着，忽然又笑起来：“扬州鬼啊，有时候我真想一个牧羊女，荆钗服，在林间山上唱歌给你听。”我很动，睛也被泪蒙住了。不料鼻忽然一疼，又被她揪了一；还觉得耳朵的，原来是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轻轻笑我：“你哭个什么呢？放心吧，我就算当了牧羊女，也不会拿鞭你的。”我见她忽哭忽笑，一时嗔言，一时戏语，不由得看得呆了。若是从前，我定会拿手摸摸自己脑袋，现在摸不到了，只好摇了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