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病之秋 - 第49章 生死荣枯

    洛叶两岁那一年，恰逢洛家村变。洛家村，向来以打造兵闻名于世，既接朝廷的活，也接江湖生意，但因朝廷通常需求量大，所以大分的时候，吃的都是皇粮。完颜北隐姓埋名，娶妻洛云盈，一家和和睦睦，在洛江的心里，是最好不过的日。洛云盈的手艺，有“天工造”之称，因打来的都是削金断玉，杀人不见血的利，所以村里人都不让她官家活，而是偶尔有个千金来求兵刃的前辈人，才让她接待。久而久之，“圣手”洛云盈之名可比“洛纸贵”的左思，但凡有什么铁冠上“云盈”二字，都遭哄抢。而今江湖里传的几把名品，大分都自洛云盈之手，譬如“风沙”，譬如“生”再譬如“相思”和“离别”。本来，洛云盈打造的兵，除却品质等，因人制宜外，还常伴有外形上的苛求，样样件件，从不重复样，或端庄祥和，或明丽活泼，十足十的好看。而洛江手上这柄惹人耻笑的剑，却可以说是洛云盈一生的得意之作，外形取自洛叶之手，材料由完颜北挑回，给洛家村唯一可以练武的大儿打把趁手的剑。而就在相思完工的那一天，狂风瀑雨。洛云盈的血溅在刀刃上，洛家村数百条人命一夜消逝，完颜北领着洛江，怀里抱着洛叶，一路杀重围，磕磕绊绊里丢了儿。完颜北将洛叶托付给了挚友罗轻笑，从此之后，一直到他死，洛叶再没见过父亲一面。说起来，洛叶算是罗轻笑养大的，这个传说的天第一，温柔而严厉，几十年也不见老，鹤发童颜，常常把个小娃娃丢最危险的泥沼里，洛叶要想活去，就得杀人。她的双臂，本是不能动武的，罗轻笑便请来阮七，替她诊治，最终以酒为引，化开脉，洛叶自记事起，每日泡在酒坛，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大半日。洛叶的武功，可以算是速成。暑九过荒漠，大雪偎山，每一次，洛叶都几乎丢尽命，她只记得师尊说，“以你的世，若还想报仇，就得有这般本事，否则，江湖也不必了，不如死在昆仑山上。”幼年这些荆棘，非但没把洛叶磨成钢铁骨，反而让她怕疼怕得要死，整日畏畏缩缩，贪闲偷懒。她才收拾东西山的第一个月，就认识了一个心的江湖人，教洛叶如何赚钱钱，如何在这尔虞我诈的红尘里活来。当然，最后一课，是这人拿生命教她的。洛叶的伤，到现在都偶尔会疼，被人从背后，一个对穿，要不是师尊不放心，仍然悄悄跟在后面，她哪还有命活到现在。当然，洛叶也没让自己吃亏，她一枪回，劲力四散，把那人的扯得四分五裂，这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却是她杀的第一个朋友。不过这些苦难，现在想来也不过过云烟，洛叶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她容易满足现状，一座茅屋能避风雨，一壶小酒能心，屋里有哥哥有坊主，却还没来得及装萧衿。小村庄里的大家已经在收拾包袱了，洛叶没什么家当，只养好。这些天，萧衿殷勤了许多，比之前更加粘人，洛叶无论睁闭，脑海里都是他的脸……萧衿这里理完了大事，便谈谈说说，等等完颜有晴来赔礼歉，而完颜有晴那里却浑不似这么轻松。他当日从村回去后，便看到一匹疲惫不堪的停在驿馆门，全上脏兮兮的，原本雪浪一样的鬃沾着砂砾和尘土，几乎看不原先的样了。这是金国的宝，完颜泓将它赏赐给了一位护国有功的将军，但现在却这副狼狈模样，可见必有大事。“怎么回事？”完颜有晴抚摸着背上虬缠的鬃，韦飞絮立即上前，“这驮着个昏迷的人来的，我已经安排他到客房，并延医诊治了。”“带路。”小公的眉一皱，吩咐照顾好神驹，随即跟着韦飞絮到了客房。客房的床上躺着个貂短衣的年男，已经醒了，风尘满面很憔悴，嘴裂开，刚要说话，就崩血珠来。“殿，殿……”他连唤两声，睛似乎有些盲了，只能大概看见个廓，双手在空舞，似乎想拉住完颜有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完颜有晴把他的手握住，“你是费莫将军的卫士，为何不守在将军边？”“殿……蒙古攻墨取城，将军被围困半月有余，人乏粮绝，求殿救命啊！”这男满脸悲怆，墨取城距离金国国都极远，却挨原边境，想来是急之，又只逃他一个人，他才决定冒险原，向完颜有晴求救。“墨取城地墨取山，是官商来往重地，受此压迫，居然无他人来援？！”完颜有晴的心里一，满朝当官的，朝野有隙，文武有隙，甚至同为封疆大吏，也有功过与城池之争。而费莫好舍平素为人耿直，不懂变通，得罪同僚不胜枚举，他遭了难，周围都是袖手旁观者，怕是因此，才得这般地步。抓着完颜有晴手掌的男摇了摇，他恳求，“属知殿有事在，但我家将军险境，只有殿能救，还请殿顾念早年师徒之，回墨取城挽回大局！”“你先休息，墨取城的事，我就会想办法。”完颜有晴说完，又吩咐一旁低站着的韦飞絮，“照顾好他。”“是……”韦飞絮恭谨的了，目送完颜有晴离开，他握的左手掌心里攥着一张纸条，上书“送人府，收拾尾梢”八个字。早自墨取城被围攻之日起，已有消息传卜知坊，连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都是阎王城的人护送而，一路明岗暗哨，将追杀他的人全都料理，将他完整送完颜有晴的驿馆。一如既往的，韦飞絮想不通坊主的心思，不过他也懒得去想，坊主事，向来有自己原因与底线，他只听从安排，全心信任。离了客房的完颜有晴站在院当，风簌簌的，天沉一片，似要雨了，拖满亦章一声不吭的跟着他，江南纵比北温，近年来也越加严寒，过几日，雨结成了冰，满目一片苍白，他们也还没见过雪里的小桥。“备车，去相府。”完颜有晴缓慢言，家失火，明知借不来的，也总要试一试。蒙古兵力盛，倘若一心要拿墨取城，他边带的人本不足以抗敌。而在金国，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威信与功劳都不足以驱使那帮叔叔伯伯，现在唯有仰仗原之力。曾霄汉觉得自己最近很忙，都闲不心来喝茶了，若是手艺练不好，等冬煮雪之时，岂不又让卜知坊的萧丫耻笑了去。他叹了气，拿棉布细细拭泼洒来的温，面前急匆匆地少年人鼻陷目，俊朗贵气，但也过于浮躁了，不如赵思明，是个好的品茶对象。“完颜公所为何来？”曾霄汉没有抬，他把紫砂与玉杯一样样过了，好好的收拾起来，今天的悠闲被打个粉碎，不再适合泡茶，还不如暂且放，些其他风雅事呢。“墨取城的事，相爷知晓吗？”完颜有晴单刀直，原一向以立自居，其实不过因为累年积弱，喜作上观，使得消息往来，尤其细致灵通，边境之争，贵为宰辅，曾霄汉应该早已有数。“墨取城早年已归金国所有，就算今日土崩瓦解也与我原无关，完颜公要问的事我知，但我不关心。”曾霄汉微微笑着，他的手整了整衣袍，随意翻开一本奏折来，瞟了两便丢尽了茶桶。“相爷！”完颜有晴渐渐耐不住火气，他边站着的拖满亦章赶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完颜有晴攥的手慢慢松开，放低了姿态，“相爷，而今墨取城有难，你我之间毕竟存在利害关系，还望相爷援手。”“利害关系？”曾霄汉笑了，这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