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笑 - 第9章 胡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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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员外

    盛京到了日,街上卖零嘴儿的小摊渐渐多了起来。

    时人行踏青,女客们上山烧香,路上无聊,免不了要买些芝麻糖橘饼类。冯三婆的云片糕卖的最好,薄如雪片,又香又甜。

    “仁心医馆”里,柜前,杜卿嘴里着半片云片糕,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对沿发呆。

    盛京南旺坊的杜家,原是药铺起家,后来药铺越开越大,建了医馆。医馆名气日益见,杜老爷的宅也越扩越大。

    杜老爷年轻时忙着创守家业,直到临近年,才娶了一房妻室。

    妻二九年华,貌,又在一年后,有了。老来得,这可乐坏了杜老爷。恨不得将妻到天上。

    可惜杜夫人却实在没福气,生一年后便撒手去了。杜老爷怜惜小儿幼年失母,加之这孩的确也生得伶俐可,越发惯。于是惯着惯着,便将这儿养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终日只会听曲吃酒的废

    杜卿就是这个废

    杜老爷尚在时,家产业丰厚,杜老爷走后,杜家就没了支撑的人。

    杜卿被大,学问一般,终日隻晓走逗狗,没个正经模样。他又心大手散,慷慨仗义,一帮狐朋狗友隻将他当冤大来采,今日张三家老母病重借他三百两,明日李四离京生意找他周转五百贯,三三两两,天日久,所有的田产铺面都被折银败光,到最后,竟只剩这间西街的破落小医馆了。

    这小医馆是杜老爷在世时,最初发家盘的医馆,杜卿不敢卖掉,便问街的写字先生给写了块匾挂上去,自己当了仁心医馆的东家。

    医馆里原先的坐馆大夫已经被杏林堂价聘走,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坐馆大夫。况且这医馆不敷,有没有大夫也没什么区别。平日里偶有周围人家来这铺抓几方药勉,想来再过不了多久,这医馆都得变卖了。

    一辆车从街边驶来,车辗过地上,带起轻飘飘的柳絮。

    有人从车上走了来。

    杜睛一亮,三两嘴里的云片糕,一扫刚刚无打采的模样,赶迎了上去,响亮而亲地唤了一声:“叔!”

    来人是个方巾的男,约莫五十岁光景,一沉香夹绸衫,手还握着一把纸扇。他另一手握着方帕,抵在鼻间边走边咳嗽。

    杜卿将他迎医馆里,边叫里的小伙计:“阿城,没见我叔来了?快去泡茶!”又对跟前人假意斥责:“没的兔崽,叔你别跟他计较!”

    胡员外放,摆了摆手,从怀一张药方来,:“卿啊……”

    “这月药材是吧?”杜卿抓起药方往柜前走去,“小侄这就去给您抓!”

    阿城将泡好的茶放到胡员外跟前,有些同地看了他一。世上冤大并不少,但冤大还自认占了便宜的,胡员外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

    胡员外是杜老爷的好友,二人家境相仿,幼时相,表面上风和睦,私里暗暗较劲。从夫人容貌到儿女课业,从腰围到穿衣帽,总要比个低。

    杜老爷去世后,胡员外没了较劲的人,一时有些无趣,便将目光投到杜老爷的儿上。隔两月便来抓药,顺带以世叔的份教训一小辈,寻得一些心灵的藉。

    杜卿每每摆一幅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这叫胡员外到很满意。反正他每月都要买一些补养的药品,这对胡员外来说不值一提,对于落魄的杜少爷来说,却能让仁心医馆再多撑个把月。

    可以说,杜老爷死后,胡员外就是杜卿的衣父母。

    对待衣父母,态度总要摆得谦恭些。

    杜卿抓完药,又坐到了胡员外边。果然,胡员外喝了几茶,又开始教训起杜卿来。

    “卿啊,当年令尊病重,嘱托我在他过世后多加照顾你。我与令尊相多年,也就拿你当半个儿,今日就与你说说知心话。”

    “别人到你这个年纪,都已成家立业。令尊在世时,家业颇多,一间医馆项不丰也无碍。现在就不同了。你靠医馆过活,这医馆位置虽好,但铺面太小,来抓药的人也少。此以往,必然开不去。就算将医馆卖掉,换成银钱,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

    “我看你人是伶俐,也有几分才,何不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你瞧我家里两个不孝,是及不上你聪慧,可家自小教他读书,如今,也算小有事业。你知不知,我家小儿,前些日又升了俸禄……”

    杜卿洗耳恭听了半天,直叫胡员外将半壶茶喝光了,说得燥才罢休。待胡员外要离开时,杜卿将屋里剩的半盒云片糕包了,一瞥瞧见桌上剩的一包药茶——这是上回那个卖蒲黄炭的姑娘送的搭。阿城舍不得扔,喝了两日没什么病,就留了来。

    杜卿将这包药茶和方才吃剩的云片糕一同用红纸包了,到正在上车的胡员外手,嘴上笑:“叔忙得很,小侄也就不远送。刚过日,特意给您备的礼。里的药茶可缓解鼻窒鼻渊。您老一定保重。”

    胡员外哈哈大笑:“卿有心了。”吩咐车,扬而去。

    车一走,杜卿脸上的笑容就垮了来,边往屋里去边气不顺:“这老酸儒,总算送走了。”

    阿城:“其实胡员外说得也没错,东家,您可以去考个功名……”

    杜卿瞪他一:“说得容易,我不考功名是因为我不想吗?”又骂骂咧咧地开,“我老都没这么教训过我!”

    “俗话说,狗对着主人都要摇尾呢,如今医馆里项都靠着人家,”阿城笑,“东家就多担待些呗。”

    杜卿一脚朝他踢过去:“谁是狗?你说谁是狗?”

    阿城,嘿嘿一笑:“我是。”

    ……

    胡员外回到胡宅时,夫人正在屋里看家送来的帐薄。

    瞧见胡员外手拎的油纸包,胡夫人哼了一声:“又去仁心医馆了?”

    “杜兄临终时的嘱托,我怎么好推辞得?”

    胡夫人不笑:“你是上赶着给人送银,人家拿你当冤大。他自己都不上,你去得哪门心?”

    “你这妇人家不懂!”胡员外摆了摆手,不与她多说,“再说,人家每次都送茶礼,什么冤大,说话这般难听!”

    胡夫人睨他一,讽刺:“不过是几封吃剩的糕,再送茶叶渣罢了,什么礼,就你实诚。”

    “说不过你,我懒得与你说。”胡员外将油纸包打开,往日也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茶,今日也是一样。

    他将云片糕拿来,目光落在那包包好的茶叶上。

    这纸包用红线绑了,白油纸上还写着字。胡员外睛不好,凑近了去瞧,发现是两行诗“杨也笑人浅,故故沾衣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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