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病 - 第3节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小厮禀:“小的照老爷吩咐跟着到那姓良的家里看了看,所言倒不假,家里只有四间破烂祖屋,一位神不好的姑妈。小的走时,特地向他们邻里打听了两句,都说他为人厚朴孝顺,从不与那些七八糟的人结。”

    尤老爷大袖朝两边一摆,“我看人不错吧?往后就叫他跟着妙妙,咱们纵有个手不到之,他年轻机的,也还可靠。”

    妙真捉裙起来,一只耳朵听着老爷太太商议安这良恭,一只耳朵听着门外秋声。

    似乎在那瑟瑟红叶里,也听见一阵女人尖细且妩媚的笑声。

    珠帘 (〇三)

    那妩媚的笑声在陈旧的暮渐渐收一扇筚门,屋里放着些歪胳膊斜的家。面盆架,八仙桌,条凳,没一样好的,皆是饱受了风雨侵袭,漆也掉得斑驳。

    唯有供桌上那牌位漆得乌油油的,看名字死的是个汉。留个未亡人不安分,这会正放两片破的帘,同良恭在床上嘁嘁嬉嬉说话——

    “晌有人来向我打听,问你平日都些什么,和些什么人结。我虽不晓得是为什么事,可我这人多机灵,一张把你往好了说。”

    这年轻寡妇姓易,生得几分颜,偎在良恭怀里,一双地由人颈窝里仰起来,在他面上碾一碾,有些卖的嫌疑。

    叵奈良恭外跑了一天,早累得一汗,没甚心。他借故起,把两片布帘挂起来,走去八仙桌上倒茶,“你是怎么说的?”

    易寡妇在后剜他一,规规矩矩坐好,理着掩襟清了清嗓,“我说:‘良恭这个人嚜,左右邻舍都是晓得的。自打他爹娘没了,十来岁就成了家里的。这两年四讨生活活计,又能吃苦又实诚,雇过他的东家就没有红过脸的。为人又孝顺,为她那病病歪歪的老姑妈,耽误到二十啷当岁还没成亲。‘”

    说着,她一转,转到良恭跟前,笑着打趣,“又没银,又无前程,还拖着个姑妈。往后年纪越大,可真就越难说媳妇了。”

    良恭呷了茶,放浪地提着眉峰看她,“不是有人甘愿为我‘排忧解难’么,我急什么。”

    易寡妇当即半嗔半笑地啐了他一,“呸、要不是看你生得这模样,谁稀罕理你。”

    说话间,她也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吊着嗓调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金玉其外败絮其,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外看着跟个贵气公似的,背地里竟些叫人坑家败业的勾当。我要不是瞧不上那些鬼鬼脑的人,才懒得睬你。”

    这易寡妇因生得好,丈夫死了才一年多,便有人成日獐鼠目地在她家门外逗引。良恭因是邻居,少不得仗义两回,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些私行。

    良恭不兴人家说他生得好,不耐烦地搁碗去把窗推开,好听着一墙之隔外他姑妈喊人。

    一问:“又有人上门来胡搅蛮缠?”

    “那倒没有,自你上回和严癞把那王金锣打成了个王瘸,就一连清静了大半年。”易寡妇在条凳上坐,拣了把蒲扇扇风,“嗳,还没问你呢,晌来打听你的是什么人?”

    良恭在窗的一张方凳上坐住,刻意离得远远的,恐她又似条蛇一般缠到上来,“尤家的人。”

    “哪个尤家?”

    他撩撩那松松垮垮的衣摆,闲散地翘起,“还有哪个尤家,盘云街上那尤家。”

    听得易寡妇瞠目结,蒲扇也停住了。待要细问,听见她三四岁那儿耍够了,踢踢踏踏跑院门,在院里嚷着要喝

    孩还跟着个又又壮的莽夫,也是二十,与良恭一般的年纪。形容段却与良恭天上地,剃得光光的,膀大腰圆,虎背熊腰。

    这莽夫在窗里看见良恭便咧开嘴笑,“我方才上你家,你姑妈说你外去了,我猜你就在这里。怎么,乐不思蜀了?”

    易寡妇开了门来,脸上早是红云漫天,走去井前给她儿,顺势把这莽夫狠别一,“好你个杀千刀的严癞,狗嘴里吐不象牙!”

    这严癞扭着脑袋盯着她蛮腰轻搦,满目光,“唷,易寡妇也怕臊了,稀奇稀奇!”

    易寡妇正要拿瓢打他,忽见良恭走来,便住了手,扯着裙给她儿揩汗去了。

    良恭走上前来,“什么事找我?”

    “尤家那如何了?”

    良恭朝院墙抬抬,“回家说。”

    走院门去,忽又折来,不知哪里掏了锭碎银易寡妇手里。易寡妇暗里掂了掂,得有二两多,睁着问:“给了我,你们家不过了?”

    良恭提着一边嘴笑,“家里还能维持些日,况且我才寻了个好差事。你只拿着,给孩吃。”

    易寡妇将银攥在手里,心里真是说不准他是个什么人。他算什么人呢?好人堆里排不上名,恶人堆里论不上号——

    他俗气,成日家想着地,为这地,无所不用其极,却不至于谋财害命;也鄙,挑劈柴,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脏也都能忍。却在仰颔首间,有冷月凝辉的清雅贵气。

    她有时看着他,会想到,他不该生在这卷着穷酸风的陋巷里。这巷叫是叫“凤凰里”,可有史以来就从未听见说真飞过金凤凰。这巷里七八人家,是一家比一家穷。

    但他偏生在这里,整一副少爷才命。

    易寡妇想叫孩谢,可眨便转了念。他们是什么系?不过无媒苟合,也从不谈论终,这是磕不着的。

    良恭也不要她谢,他们之间有着某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计较前程,不追究过去。可他心里认为对她有着一无关的责任。

    转门归家,在院里喊“姑妈”,他姑妈在屋里应着声。屋里暗,外还残存着一缕暮,将窗上糊的桐油纸照得发黄。

    良恭走去把窗上敲了两,“您把蜡上,不必为省这两个钱,把睛益发熬坏了。”

    他姑妈年轻时接连丧夫丧睛有些哭坏了,看东西模糊不清的。偏活计,又省检,天不落便不肯灯。

    天来,又觉得东西不划算,就收起来不了,隔着窗叹,“我洗个脚就睡,你可要吃饭呀?”

    良恭回说吃过了,怕他姑妈听见他在外的事,招呼严癞了东厢房。

    阖上门,了灯,那严癞变戏法似的掏了个包袱在桌上打开,里竟是两个亮锃锃的大银锭

    “一百两,那位历大官人遣人送来的,说是定钱。咱们兄弟一向坦诚相待,我一齐拿来你过目。”

    说话取一锭来搁在八仙桌上,“喏,这是你的。回办成了,还有五百两,咱们还是对半分。”

    良恭倒了碗茶来,把银掂了掂,蜡烛半明半昧,照着他略显沉的脸,“这历大官人到底是个何方神圣?我只当是说笑,还有些吃不准,不想他这么痛快就给了定钱。”



ql请记住本站地址http://m.quanbl.com
【1】【2】【3】

添加书签

7.2日-文章不全,看不见下一页,看下说明-推荐谷歌浏览器

本站开启了加密功能,部分浏览器不显示第二页 请更换手机默认浏览器或者谷歌浏览器!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