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看着宝玉的
影，不无欣
地想，家里的
变总算让他清醒过来了，开始往“正
”上奔，便是如今过得艰难些，也是比上不足、比
有余了。她并不是那
容易
知足的人，但在连续的挫败和无可奈何里也学会了自我安。说到底，她们为女儿，能改变的本来就不多。探
不比贾环
百倍千倍？可是贾环如今坏事
尽，和土匪勾结，坑害了家里一堆人反而跑了，如今是死是活不知，但这世，兴许真让他这没有心又不要命的人闯
什么名堂来呢。而探呢？只能远嫁海外，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她自己若是个男
，薛蟠再怎么混账，影响她也有限，就算家业败光了，带着妈妈也能过活，可她偏偏是个女儿家，除了指望丈夫外，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便是如今一步登天的林黛玉，她纵使再漂亮、再有才
，倘若没去她叔叔家，而是继续留在贾家，恐怕抄家的时候就
持不住了。好在宝玉虽然原先没有林家的哥哥们争气，现在也上
了，他们都还这样年轻，未来如何尚未可知。
邢夫人同王夫人的不对付，那可是不需要旁人挑拨就明了的事。但她们说是依附着荣府二房，其实依附的是唯一没犯事儿的贾政，贾政这个人，说他迂腐也好，说他纯良也罢，倒确实不会因为妻的倾向就对大嫂怎么样的。所以尤氏也看得来，这风言风语的，必然不是平白无故传来的，所谓的鸳鸯托梦，想来也是无稽之谈，当年鸳鸯和宝钗的关系也就那样，怎么托梦就托到宝钗那儿去了？和她关系更好的平儿如今可被扶正了，她找平儿诉苦，不是更方便些？只是尤氏心里虽明镜似的，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邢、王二夫人斗法，本就没有她
嘴的余地，当年贾珍还在家的时候，她都不敢和两位太太说什么，凤
都能找上他们家直接指着她的鼻骂她老娘和妹妹，如今贾珍被
放，就更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
正巧莺儿来说茶汤煮好了，宝钗便端了一碗，先送去给宝玉。如今家里是烧不起官煤了，好在还有不少老旧家
，那些贼们搬不走，值钱的好木
卖了些换银两度日，还有些卖不掉的，也只能劈了柴烧炭了。那炉放在屋里委实呛人，宝玉从来
生惯养的，一向不好，宝钗怕影响他温书，特特的把炉放到了廊，寒冬腊月的，莺儿和麝月
着风烧东西，也实在辛苦。若是搁从前，宝玉少不得要心疼，嘘寒问
的，如今待丫们却比从前更客气温文了些，但显见地疏离了。莺儿大约是有些失望的，宝钗却只觉得宽，把茶汤端到他桌上，轻声：“二爷，屋里冷，吃
的吧。”
，回自己屋里，又忍不住心里发
，想：“与我有什么关系？鸳鸯不是自己吊死的吗？我便是说了她几句，也没拿绳拴在她脖上啊。她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还敢造反不成？”只是这几天她亲
见着造反的人可是太多了，鸳鸯当年就不听话，不肯从了贾赦，如今死了，只怕心思更多。上一个不信
司报应的王熙凤最后是什么结局？更别说赵姨娘的惨状就在前了。邢夫人一时也着了急，病急
投医，请了两个佛像在屋里拜。这可更坐实了心虚，连尤氏都听说了，佩凤、偕鸾这两个年轻姨娘如今也跟着尤氏住在西府，悄声地议论，尤氏忙：“咱们依靠着二太太过活，可不敢议论他们家的人。”
贾家就从来没有过秘密，宝钗和琥珀也没刻意避着人，没多久全家都在传，鸳鸯其实是被人害死的，想要回来索命了。邢夫人自然也听见了，发了一通脾气
宝玉“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才这梦，叫我去抄佛经。”
宝玉了一声“辛苦了”便放纸笔，收到一边，端过碗来喝了一
。
邢夫人这一病, 底人也不肯用心服侍, 加上现在贾家也请不得太医，库房里的药材更是被恶仆、贼寇打劫一通，贾政虽命尽力医治, 可
仆们谁肯去服侍？互相推脱罢了。邢夫人又夜夜噩梦，没几天便药石无医，不省人事。
宝钗来京里的时候，其实黛玉已经去了苏州，后来再回来，就去了自己叔叔
宝钗这主意虽然简单，却是立竿见影。不多时，阖府上都听闻了鸳鸯还魂的事儿，都等着看这一好戏，更没人敢去伺候邢夫人了。王夫人也
恤人，：“之前那一通，现在还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实忠心的，何苦为难人家。难要把他们也
走为寇不成？”邢夫人虽然恨她，但连自己的陪房王善保家的都躲得远远的了，她还能说什么？天气又冷，她又这个年纪，又有心事，吃不好睡不好的，没几天就病倒了。
宝钗也是一回这样的事，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想：“平儿说得一不错，凤丫那会儿看着风光, 背地里动了多少心思、背着多大的担, 也没人看得到。这么多张嘴吃饭,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要是没算计, 早就撑不去了。”又苦笑着想, “甭
凤最后结果如何, 起码她当家的时候, 确实是风风光光的二
。那时候家里的光景多好, 哪像现在, 过得连普通人家都不如了，就剩这三俩忠仆，也叫我一声二呢，我自己都羞得应。”她一向温婉端庄, 
辈们都以为她无
无求，实则心里还是有些念想的，可惜摊上那么个兄，什么都毁了。甚至嫁给宝玉，都是母亲和姨妈筹划许久、费尽心思的结果。只是如今见宝玉走了正途，她也松了气，发现贾母当初偏疼宝玉也是不无理的，除了他得像已过世的老国公外，资质确实非同常人，才看了几天的书，问答起来已经十分像样，连贾政这样严厉的，也时常欣不已。宝钗也指着他一举
，封妻荫了。
宝钗估摸着他的心，：“袭人的哥哥今儿午来了，送了些年礼，二爷听说了吗？”
佩凤笑：“也太小心了。倘若二太太不想让人知这事儿，也传不到我们这儿来。”
宝钗叹了气。袭人虽然没有妈了，但她哥哥是个有良心的，打听到贾家不行了在发卖人，赶
来把妹妹赎回去了，打
净了，嫁了个戏班的老板，名叫蒋玉菡的——那又是宝玉的老熟人了，袭人本是十分不愿，整日里以泪洗面，后来见了蒋玉菡上竟有自己的汗巾，方知是故人。他们夫妇如今
持戏班，倒是有田地有屋舍的，甚至袭人还有个丫跟着伺候着，也算是翻了。蒋玉菡也还惦记着和宝玉的旧
，并不计较她的从前，也像是不知宝玉先前卖他藏之所的事似的，听闻贾家遇难，还想着尽己所能地帮他一把，只是怕宝玉难堪，没有亲自来送，请了
自芳面罢了。袭人走的时候，宝玉还发了一回烧，宝钗难免要担心，如今见他一派平静，也不知他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也不敢问，兀自烦恼了一会儿，想：“罢了罢了，我那么多什么呢？袭人已经嫁了人，二爷在意不在意的，也没什么用。”况她心里也清楚，宝玉这么个人，能愿意去考功名，都算是十二万分的妥协了，还想着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可不是要这东西的不切实际的少女，便是曾经有过一些遐想——她可是用“掉包计”才嫁来的人，就是有什么火苗，也在宝玉疯疯傻傻的那几天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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