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 - (二三)一枝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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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大钟没有睡好。挂断电话以后浅浅睡了小会,到凌晨一无端醒来,他就再也没有眠。起读一会书,不知不觉就天明,他久违地自己早餐,多了一半。

    小孩发来消息:

    「略略略略略略略略?~都早上了,老男人还没睡醒吧?」

    大钟顺手拍了还乎的剩饭,附言“汪,吃饭”,编辑时无意间划到昨夜的月亮,转念发去这张。

    此时,小钟才在玄关换好鞋,正要门赶地铁,对大钟发来的照片毫无兴趣,只在心里慨,“无趣的老男人”。她觉得他已经步老年人的行列。像也是类似的风景照,一片烟。似是很久都没换,像素还停留在多年以前的低清状态。

    莫非朋友圈还会发诸行无常、宁静致远的心灵汤?

    她想去确认,却发现朋友圈的消失,他把她屏蔽了。

    而且,好像从家访那天她们加上微信,就一直屏蔽着。

    怪不得她从来没刷到他发动态。

    坏东西。

    她暗暗生气,不再理他。

    另一边,昨天晚上,游戏好友老南瓜在亲友群里全成员,念叨已久的线聚会终于有了着落,时间是这周六晚上,地就在本市。先一起吃个晚饭,可以他就在市心的饭店订座。至于饭后怎么玩,桌游、密室逃脱或是ktv等,大家一起讨论。

    消息一,群里顿时炸裂。将近一半的人终于发现彼此竟然同城,谁上班的单位和谁家只隔两个街区,谁在spy时又和谁在地铁商圈肩而过。回顾城市记忆、线击剑的话题停不来,不一会就刷屏到99+,直到凌晨三四还在聊。

    老南瓜又给小钟单独留言:「线聚会的事看到了吗?你也是本市的吧,有没有兴趣来?我试着联系了奈酱。那天他在这边刚好有工作,晚也会过来。」

    奈酱是小钟在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格温柔又靠谱的大。现在是一名网络上的着名画手,最擅画日系少女。

    奈酱在同人圈混名以后,就不再玩游戏,专心于自己的原创。亲友群也退了。小钟与她的关系只剩绘画社区的赞之。作为绘画路上的前辈,奈酱时不时也会对小钟拨一二。但那样的大红人,毕竟太忙了。

    小钟对奈酱有超网友的。如果不是奈酱的鼓励,她或许在很早以前就停儿戏般的画画,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追求的白痴,也失去唯一一个向世界表达的方式。

    见到奈酱本人的机会,小钟自然不想错过。她满怀激动向老南瓜:「谢谢你,南瓜叔!我会去的!」

    没想到老南瓜凌晨还与诸人闹到三四,这会不到七,还能秒回:「那太好了。不过奈酱说他那边也有饭局,晚饭以后才来。」

    小钟正想声讨这个她、他不分的错字手,老南瓜继续,「昨天讨论来,大家最想去夜店。你还是学生吧?不会有问题?」

    小钟:「没问题,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成年了,可以娱乐场所。」

    老南瓜:「要是不行,也不用勉。吃饭总是能一起的。我先去睡了,你有什么新想法随时联系。」

    冲动的劲一过,小钟陷沉思。

    和未曾见过的网友聚会,去夜店,这样的事,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敬亭对游戏的观念很保守,问就是玩丧志。小钟一度沉迷,也加重敬亭对游戏的厌恶。整天打游戏等同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样的人无异于混混。她不会同意小钟去。

    问贞观。贞观对这些事毫无实,会认真替她分析利害,却拿不定主意,“还是看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吧。既然你说大半的人是小,应该还算安全。不过多留个心总没错。”

    问雨然,问季北辰。这两货怕是只知八卦,“什么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来本市给你千里送?”

    ——罢了,还是不问了。

    难只能去问大钟?

    这样是否太过信任他了?不只是信任,还有依赖。

    就算已有昨晚的事,她们之间也只能算——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学生守则上被禁止的那。他很清楚这见不得光,或许也难以久,从一开始就想清楚要到为止,所以朋友圈要对她屏蔽。

    她不可能真正走他的世界。

    绕了一大圈,哭过,闹过,也僭越过,好像还是停留在最初的地方。

    是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了。

    他要继续暧昧也好,断了也罢,其分寸,小钟只有自己定夺。无论最后怎样收场,大钟为男人、为教师,不会真正损失什么,而她若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这事没法与任何人商量。

    今天天气回温,太升起来,穿袖单衫都有些。查天气预报,竟然有二十多度。

    坛角落,生石里的野海棠又开。想来是他形单影只,从未有同伴知会,这样的天气不是天来了。

    运动会的第一天早上有开幕式,班主任必须席,再加上其他琐事,看小孩参加远比赛。大钟忙完得空已是午后。

    从场回办公室的途,大钟瞧见那株的野海棠,也拍了照,本想发给小孩看,但终于没有。

    想发没什么理由。最后决定不发,倒是顾忌二三。

    归结起来,越界的事总是由他先,该打住了。大人没法以作则,就怪不得小孩无法无天。

    单罩和画还放在桌上,运动会这两天,她应该不会来了。

    大钟在自己的座位边撑开折迭床,开始补觉。

    哪怕关了窗、了耳场上的声音依然喧闹。比赛播报、寻人寻启事、加油助威的呐喊、无限循环的发令声,全听得一清二楚。

    没法眠的间隙,他又想起小孩的话。因为学画,小孩几乎认得每一或枝叶。许多人都错认不起的那一枝是梅,只有她知是野海棠。

    小孩说:海棠是一笨拙的植

    他疑惑是为什么。

    小孩答:没有香就招不来俗人,偶然有人走到面前,才知开得好。但对于格调清的雅人,它的枝圆直愣,不似梅树袅娜曲折,会讨人巧。所以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随意丢弃在绿化带里,被迫与世间最野蛮横的植被争夺养分。

    喵喵你看,它生了好多瘤,的确有些像梅。想来,原本的它应该很贵,来年开一定好看。

    二女组四百米决赛的一枪。

    他从昨晚就一直在想,那样多愁善的小女孩,若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无人搭理她,她会满怀伤心,度过破碎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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