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 第52节

    这步迈得太大了。

    阿悍尔和北昭才刚刚破冰，商贸上的往来要小心谨慎，至今连边关都不敢彻底放开，就是要保稳。

    稳，这是双方谈和过程，毋庸置疑的基调。

    军事往来意味着什么，上半年还在拼杀得你死我活的两边人，如今要在一块儿当好兄弟，过往的仇怎么算呢？我父辈祖辈的骨埋在这片土地，你的刀饮尽了我兄弟的血，行要合，只会导致已逝之人不能瞑目，幸存之人无法自，最终酿成大。

    封暄疯了吧。

    但他竟然了：“如果不想有无谓的牺牲，就要抛却旧有成见，等到敌军兵临阿悍尔，那就迟了，两军磨合要趁早。”

    时，夜风呼啸，窗间动冷气。

    里的灯和镜园的灯不一样，封暄摆了几次，对光线都不满意。

    司绒刚沐浴完，披着衣裳来，一见封暄就说：“这事儿太大，我没法定主意，方才已经写了信回阿悍尔，将此事明晰都告知阿爹。”

    “嗯，”封暄把一座绢灯灯罩换成琉璃罩，“这个光线如何？”

    “都行。”司绒没看来区别，她的心思都在哈赤草原上。

    封暄脆把所有绢灯都换了灯罩，才拥着她上床：“有什么顾虑，说来。”

    “还是那句话，太急了。”司绒把外衫脱给他。

    “知我此前为何打算攻打阿悍尔吗？”封暄把衣裳挂好，反而岔了话题。

    “愿闻其详。”司绒翻到床里侧去。

    “疲了，”封暄放床帐，“阿悍尔与北昭在八里廊对峙数年，胶着数年，大大小小冲突不断，又连对方的土地都踩不上。久而久之，青云军的疲态是四军里面最明显的，甚至比破云军还严重，若是再不刀鞘，这把刀就要锈了。”

    “阿悍尔是动军，没有这个问题。”司绒若有所思。

    “所以你们能一直保持亢的战意，这也是青云军屡攻不的原因，但是司绒，”封暄从后把她抱住，“如果能把这战意转向第三方，那就是化解你我敌意的最佳方式。”

    “封暄，”司绒忽然说，“我觉你想要把阿悍尔绑住。”

    “我想绑的是你。”这才不择手段。

    “这需要莫大的信任，我信你，阿悍尔未必。”司绒把这当作一句话，她不知这当有她不能承受的因由。

    “你说什么？”封暄把她翻过来。

    “我说阿悍尔未必信任北昭军队。”

    “前一句。”

    司绒停了停，自然而然说：“我信你啊。作为司绒，我信你，作为阿悍尔公主，我对你还剩一个秘密，你听不听？”

    封暄沉默良久。

    他曾经和这个姑娘彼此算计，较量不断，信任要跨越家国，脱离立场，所以分外难得。

    封暄今天，听到的是不再掩饰的信任。

    偏偏在这一刻。

    信任，这两个字把他无声地凌迟了一遍。

    他伸的手臂枕上了一颗脑袋，司绒把他抱着，往他颈间埋。

    “过时不候，殿神可要有个限度。”

    “与藏书室有关？”封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你也能猜到。”司绒着笑，已经不会有被猜透的微妙忌惮了，她在一充满安全的阶段，心底的小角犹如浸在甜浆里摇曳，这是封暄小心溉和守护的结果。

    “今日迟了，明日带你开藏书室。”

    司绒观察力非常好，她不会放过心里的任何一疑虑：“你不兴吗？”

    “哪个更重要？”

    “嗯？”

    “藏书室和我不兴，”他托起她的颌，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重复问，“哪个更重要。”

    “你，”司绒答得毫不犹豫，停了一，笑，“你不兴，我怕你把我闷死在藏书室里啊。”

    封暄没说话，拇指指腹挲她的颌。

    “真的是你。”司绒小声地补充，近乎气音，也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到。

    真的是你。

    封暄听到了，他被这四个字击了，看司绒的神烈到无法忽视。

    今夜他介于温柔和暴戾之间，在猛烈的力用缠绵的吻化掉了她，让她汗泪涟涟，他们彻底没有了距离，地抱在一起。

    他拨开了她颈后的发，在她战栗的时候问：“可以不走吗？”

    太不德了，他想，可不可以不德？就这一次。

    司绒意识缭，得没跑，那灯火涌向她，山影压向她，在混明碎的光线里，怔怔地看他。

    这每个字都像单独拆开，一个个敲在她天灵盖，让她除了声响，再不能领会到其的意思，只能混地抓着他的话尾重复：“什么……不走吗？”

    他不满意，变得凶狠起来，蛮横起来。

    她哼哭声。

    “说，”他附耳过去，哄着她，“不走。”

    “不走不走。”她学会了，说得飞快，在哼声里连说两遍。

    “永远都别走。”

    他把这句话搅了她。

    他好卑鄙，他想，就这一次。

    封暄用卑劣的手段骗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誓言”。

    这句誓言一分量都没有，宛如海面上的泡沫，第二日起来她就不会记得。

    不，她在一波浪里就会忘记，可他用这句誓言定住了自己不安的心，假装它就是一句“不离不弃的海誓山盟”，这在他心里重如千钧。

    翌日司绒坐在床上，她很确定自己在夜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她撑着额，沉浸在在混的思里，凭借一向拿得手的记忆力，像大海捞针一样捞自己说过的字词。

    捞了半日，呼，面颊浮红。

    回想到的都是一些激烈的场面。

    蟒袍在跟前游过，封暄正找她的衣裳，她懒懒地抓住他衣摆，有闷气：“殿以后不要哄我胡说话。”

    “我这儿，没有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他把不言、寝不语六个字咬得重重的，司绒攥手，脸“唰”地通红，这是她一回去镜园蹭饭时故意说的。

    她拿冰凉凉的手贴着脸，把那压去，憋一句：“殿记真好。”

    八宝柜里的衣裳不多，一会儿要去藏书室，里冷，其实把外衫穿好比较重要，但他翻来挑去，找的都是小衣，因此回得漫不经心：“公主就一般般了。”

    司绒贴着贴着，把手放鼻闻：“你不要再学我说话。”

    封暄还在学着她的调调：“好啊。”

    司绒声线：“封暄。”

    “乖。”

    司绒奇异地被这个字安抚到了，她嗅着掌心，好像有什么画面碎片一闪而过。

    同时。

    封暄从屏风后来，五指张开，每手指上都挂着件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