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心（年上，1v1） - 夙愿

    一场酣畅淋漓的雨过后，京都的柳树一夜之间了芽。天空由海青变成海蓝，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菜畦，护城河畔一片烟柳画桥的人间景，少年结行，从城南纵到城北，城郊碧绿的小山坡上游之人，小邑犹藏万家室，人人都觉得这大概是盛朝最好的年岁。

    意喜人，崔景获两日的休沐，正在主屋院里弯腰侍他的月季。他的好就是饴草，后宅一应事务全丢给罗氏，前的这盆月季已有枯萎的迹象，仔细一看绿叶竟然藏有好几断枝，崔景又气又无奈，这一看就是崔至的杰作，薅他的来簪发。他大声叫小厮拿来碎银，要去市再挑来几株锦绣牡丹。

    小厮来的很快，却像是刚赶了好一段路，站定在崔景面前气吁吁地回禀：“老爷，慈宁太后娘娘传来谕，使正在正厅等着宣旨呢。”

    崔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区区一个五品小官，有什么事需要太后特地传人来通知呢。他慌忙带着罗氏前往，崔府一众人跪在前厅，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穿鸦青团领袍、脚罗幞的使向他们示了太后令牌，一字一句地传达太后旨意：“哀家兹闻散骑侍郎崔景之女崔至臻贤淑大方，安贞叶吉，雍和粹纯，上月十五一见心甚悦之，特宣其明日起陪侍，钦此。”

    崔景愣在原地，不动声地向后环视，跪的一地人里面至臻不在其。是了，瑞雪园偏远，想必来不及通知她。可怎么会挑她呢，他这个女儿虽乖巧听话，细细想来却没有什么众之，崔景百思不得其解。

    罗氏也大为震惊。她对崔至臻十几年不闻不问，庶女什么时候成贤淑大方、雍和粹纯了？上月十五，正是搜大宴之时，她还记得至臻因打翻了杯，闹得不太愉快。

    崔家人心思各异，使清了清嗓。提醒：“崔大人，接旨吧。”

    崔景反应过来，连忙谢恩：“臣接旨，叩谢太后隆恩，此实乃小女之幸。”

    送走使，崔景不停蹄地赶往瑞雪园，他踏院落时，崔至臻正在晾晒昨日捡来的桃。

    至臻穿着湖蓝草纹短衫和青外束齐腰襦裙，桃为她加了一条烟粉双面披风，一乌发梳成单髻，上面别了支银树钗，徐徐清风少女温柔恬静，倒叫崔景一时间认不这是他抛在脑后的女儿了。

    桃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在后，至臻叫了一声：“阿耶。”

    “哎……至臻啊，你过来。”崔景冲她招招手。

    桃皱眉，可崔至臻已经顺从地贴了过去。

    “阿耶同你讲，现有个天大的好事！”

    崔景表浮夸，崔至臻与桃对视一，天大的好事说的就是陪侍太后了，至臻佯装毫不知：“什么好事？”

    “乖女，你是几世的造化啊！太后娘娘懿旨宣你陪伴左右，京都城那样多贵女，娘娘偏偏选了你。”崔景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语重心。

    至臻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顺着崔景的话，故意瞪大睛，十分惊讶的样，模样稽，让桃忍俊不禁，“啊！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崔景一脸喜气：“正好你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能得太后娘娘赏识，过两年你妹妹也……”

    桃腹诽，平日里也不见他对瑞雪园如何问候，现却一副将全家安危都托付给娘的谄媚模样，心不齿。娘能落成如今这般珠圆玉、明眸善睐的福相，全是圣人三年来人如养的心血，作息饮都要过问。还记得第一次见娘时，她正因冬换季染风寒，抱着狸坐依偎在圣人边，隔着龙凤呈祥珠帘锦帐，桃看见圣人摘自己的和田玉扳指给娘把玩，换她乖乖喝一碗汤药。

    崔景说个不停，桃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将他送走，崔至臻面如常地蹲来继续收拾她的桃，这是给李昀香用的。

    望着至臻的背影，桃不忍。世间寻常女，谁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护呢，她们先尝父母之，再尝男女之……而他们娘，这算什么呢。

    崔至臻回，看见桃立在原地，说：“桃，怎么了。”

    桃走过去，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娘，您别难过。”您还有圣人，还有桃呢，崔家人有无珠，错过了天底最好的小娘。圣人加倍地护，将世间璀璨悉数奉上，可如何能弥补先前十几年的空白。

    至臻察觉桃里的忧郁，张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说：“我为何要难过？阿耶今日来看我，我还很兴呢。”

    那是因为他知您得太后懿旨，居心不良。桃原本想这样提醒她，但看着至臻单纯的神，无论如何也说不了，转念一想，说：“是么，您开心就好。”

    饶是圣人，也从没有在娘面前说过诸如崔景不堪为人父这样的话，她一个小小侍女，自然没有资格这般提醒娘。

    至臻岁岁平安，永远像这样快乐，就很好。

    桃转看到崔府粉白的院墙，似锦，绿柳烟，喜鹊叽叽喳喳地穿梭在葳蕤的草木之间。如此好的景，愿来年还能看见。在这样简单天的开，桃隐隐约约窥见圣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