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 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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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只是低着,沉默不语。

    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斥责,褚昉要的并不是她的解释,而她也不想逢场作戏,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左右任他说两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看她的反应,褚昉便知问不什么话,在他面前,她总是如此,像个没嘴儿的泥人一样,任人不算,吭都不吭一声。

    不知为何,褚昉更气了。

    “我在问你话!”

    他目厉光如骤然聚在一起的云,沉沉压在陆鸢,好似随时都可酝酿霹雳惊雷。

    陆鸢没有看向他,仍旧垂着,却是不卑不亢说:“国公爷不知我为何自请休书么?”

    褚昉不语,只是盯着她看,他怎会不知?

    终究还是为了嗣,她大抵心惶惶,实在受不住了。

    可他说过不会弃她,她为何仍旧不能安心?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会轻易休弃,你以后,莫要妄自菲薄。”褚昉在上,又把这话带些训诫意味。

    陆鸢笑了,明媒正娶的夫人,妄自菲薄?

    偌大一个褚家,何人真正将她看作国公府的嫡夫人?是她妄自菲薄,还是褚家轻贱于她?

    褚昉站在云端,阖府人莫不敬他畏他如神,他又怎会明白在泥沼里挣扎的滋味?

    所以在他里,她的小心翼翼、忍气吞声便是妄自菲薄,没有一作为主的风骨。

    他从来不明白,在褚家的屋檐之,她不得不低理。

    这屋檐于褚家人而言,于郑孟华而言,是庇护,于她而言,唯有闲言碎语、违和居的压迫。

    但这些,褚昉这位站在塔尖儿的主君,是永不可能知、永不可能共的。

    陆鸢也从不希冀他会明白。

    是以,她只能垂着,平静地说:“母亲有意要国公爷娶平妻,但平妻于礼不合,我既不能为褚家诞育嗣,便不该尸位素餐,让母亲和国公爷为难。”

    她神淡漠,又低垂着,落在褚昉里,便是委屈了。

    原来她还是不愿接纳郑孟华他的平妻,这事他早就知,大约母亲单独找她说了此事,她耿耿于怀,一气之才又说自请休弃的话。

    也只有在这件事上,她才会鲜活一些,有了血··灵,不再是个泥人。

    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凭哪个女也不会将自己夫君拱手让人。

    她其实可以明说的,无须装毫不计较、温良恭顺的样

    说到底,她所谓自请休弃,只是以退为,表达她的抗议不满罢了,并非真的不愿褚家妇。

    想到这里,褚昉的心蓦然一定,心的气也凭空消散。

    他语气缓和了些,说:“平妻之事,我与母亲自会商量,一切尚未成定局,你不要胡揣测,平添烦忧。”

    陆鸢不解,抬看向他。

    迎着她的目光,褚昉郑重:“我不希望第三次听到你说自请休书的话,否则,我不会再留你。”

    陆鸢一时怔住,意识到他想错了。

    他以为她在以退为,自请休书博取同,才特意告诫她不要再用这手段?

    那和离一事……

    “国公爷误会了,我是真心……”

    “真心作何?陆氏,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消我多说,我褚家若果真在此时休你,他会善罢甘休么?”

    终究还是为了褚家的名声。

    陆鸢轻轻叹了一息,“国公爷放心,是我自己无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爹爹就是有心来闹,终究理亏,掀不起大风浪。”

    褚昉冷哼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是大风浪,药,娶,算大么?”

    陆鸢面倏忽煞白,蓦地攥手,被父亲算计不得不娶她这件事,褚昉大概会记一辈

    “小人戚戚,陆氏,不要学你父亲。”不要自作聪明,妄图耍手段留住他。

    说罢这句,褚昉不再留,转往外走,还未跨门,听陆鸢冷幽幽地递来一句话。

    “国公爷,若我能说服爹爹心甘愿不来闹事,你可会同意和离?”

    褚昉没料想她会说这句话,听来竟是去意决然,没有半分挽留余地。

    褚昉了解陆之,他费尽心机将女儿送褚家,又怎会轻易容她离开,而且大夫说过陆鸢的病只需宽心静养便可,并非不治之症,陆之怎会被这打发?

    陆鸢不会不明白其理,提此议不过就是逞,好向他证明她退位让贤、自请休书的真心与决心。

    想借此堵他的嘴罢了。

    褚昉轻慢地微哼了声,“陆氏,当初若非你父亲卑劣,这个位置不会是你的。”

    言外之意,只要陆父不没没脸地过来纠缠,他不会留她这位妻

    褚昉迈兰颐院,心不由想,陆氏一向恭顺,怎么在和离这桩事上如此……尖锐,甚至显刺人的锋芒来。

    但仔细想想,亦是人之常,人总要为自己在意的东西搏上一搏,有些东西能让,有些东西却是让不得。

    就是不知,在陆氏心里,是这个国公夫人的位置更重要,还是他这个夫君更重要?

    褚昉尚未走远,见自家侄儿褚六郎虎虎脑地向这边跑来。

    自上次陆鸢替褚六郎解围,这小人儿经常往兰颐院跑,见到褚昉在,也不多留,讨两块饯就跑。

    “三叔,你要去哪儿?”

    临近除夕,褚六郎早早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袍,脖颈上挂着丁儿郎当响的命银锁,跑起来生龙活虎,朝气蓬,到褚昉近前却是立即规规矩矩站定,溜溜一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褚昉轻笑了,问他:“又捣了?”

    褚六郎连连摇,追问:“三叔,你到底要去哪儿?”

    “你我去哪儿。”褚昉猜想侄儿定在打鬼主意,故意避而不答。

    褚六郎悻悻一撇嘴,想了想,说:“三叔,你去陪果儿玩吧,她在前院里踢毽呢。”

    褚昉心想侄儿才五岁,都会调虎离山了,越发好奇他要作甚,遂假意答应,往前院走去。

    褚六郎见他离开,兴冲冲跑兰颐院,喊着:“婶娘,三叔不在,你教我打弹弓,我也要鸟窝!”

    折返的褚昉:“……打弹弓?”

    陆鸢竟然教他侄儿打弹弓?

    不多时,兰颐院传来一阵稚的朗笑,褚昉看见院老树枯枝上搭着的鸟窝在砰砰响了几声后歪歪扭扭,摇摇坠,终于在最后一击坠落去。

    而后便听到褚六郎兴奋地呼喊:“打掉了打掉了!婶娘真厉害!教我教我!”

    所以,在他不在的时候,他们竟玩的如此开怀么?

    褚昉神有些沉。

    他朝院走去,抬脚要门,脚才拎起来,却犹豫着,迟迟没有迈门槛。

    他刚刚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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