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 -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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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啊——”女人声音陡尖。

    季时秋气:“从家跑来的。带我妈来看山。”

    吴虞波一颤,顷刻平息。

    “我问你哪来的。”

    “皖北。”

    “你们皖北没山?”

    “有,但没有山。”

    “低低,有什么分别。”

    “山能看到云海日。”

    吴虞不可思议地呵笑一声:“你还浪漫。”

    季时秋耐力濒于极限:“可以把照片还我了么?”

    吴虞将手收回来,指节已被风冰透:“你上没一分钱,怎么从皖北到皖南来的,走过来?”

    季时秋像被拿住七寸,被迫有问必答:“有现金,路上当车费了。”

    吴虞又问:“你跑你爸不你?”

    季时秋回:“他也死了。”

    吴虞眉一挑,学他纠正说法:“不是过世?”

    季时秋说:“死了。”

    吴虞被他的双标逗笑:“你没钱,手机也不带,之后别指着我帮你回家。”

    季时秋却说:“我没想回去。”

    吴虞闻言噤声。

    面前这双黑白分明的,就像暮秋夜晚的池塘,未显霜冻,却有不见底的幽寒。

    吴虞心无故悚然,不再与之对视,重新去瞧照片里神温淡的女人。

    “拿着。”她将照片轻飘飘递去。

    季时秋近要接,却又扑个空。

    吴虞晃晃相片,戏耍成功的愉快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男生嗓音压来,暗胁迫意味。

    吴虞说:“我把照片还你,你岂不是就要跑路?”

    季时秋默不作声。

    “我猜对了,”吴虞角微勾,手到他右,白蛇攀木一般到他颈边,虚虚搭在那:“吃饱睡足就溜,好狠的心啊,小秋。”

    她的指节搔着他颈肤,一,一

    季时秋脖颈渐,青隆起。

    他曲双拳。

    “你放袋里,挡那么严,你妈能看到山?”

    逗完毕,吴虞终究放过他。她兜里的手机,掰透明壳,将照片反铺去,牢牢卡上。

    而后将手机举,示意季时秋看机后方。

    男生定睛。

    母亲与曾年幼的自己的合影,尺寸将将好地嵌在里边。也是此刻,女人的脸从后面斜

    “这样吧。”

    “你陪我玩,我带你上山。”

    第五片落叶

    吴虞对季时秋的说法持观望态度,不全信,但也不会全当假话来听。

    他逻辑自洽,找不到可推翻的

    第一天是她大意,瞧不清楚脸,光凭着装想当然地以为——他起码25岁上,但现在看来,他也就20左右。

    她甚至怀疑,他真成年了吗?

    可他五官已成,廓线清晰锋利,里也没有十几岁男孩特有的那不羁,自大和愚蠢。

    他个沉闷,却青涩,像半熟的野果,一边表泛着青绿,一边是焦糖棕,耐人寻味,无从知晓。

    是甜是苦,有没有毒,也只能咬过了才知

    吴虞研判地看着他。

    被端详的,这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季时秋逐渐不适起来。

    照片被吴虞掌握,他别无选择。

    最后,他只能吐一个“好。”

    吴虞心满意足,将手机盖到桌上,五指轻压着,顺势换姓名:

    “我叫吴虞。”

    季时秋的模样并不关心。

    吴虞离开书桌。他就跟着她转,挂心她拈在侧的手机:“要陪你玩几天?”

    吴虞在床边坐:“看我心。”

    季时秋无言。

    吴虞低敲击屏幕:“今天天气不错。”

    她扬看窗:“待会儿就去吧。”

    季时秋拿起床的鸭帽,上,站回原静等。

    吴虞看笑:“我还要化个妆。”

    男生瞥她一,继续沉默。

    “坐着等。”

    季时秋就去床那,同她保持距离。

    女人起,步态娉婷,裹着她细直的双和浑圆的,从他跟前一闪而过,还蹭到他膝盖。

    季时秋轻不可闻地气。

    房间明明那么多空可走。

    可吴虞偏就喜他隐忍不发,又不得不曲意逢迎的样

    吴虞对镜一刷着睫,期间将圆镜一偏,映季时秋半张脸。

    镜面晃着光,季时秋留意到,眉目冷淡地侧过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小巧的,和涂着枯玫瑰的嘴,在镜自得一弯。

    他蹙眉,吴虞就笑得愈发开怀。

    楼后,林着斗笠在屋泥地上清扫,见他俩门,拄着半人的扫帚朗笑:“唷,一块儿去玩啊?”

    吴虞眯应了声。

    林问:“要给你们带饭不?”

    吴虞说:“看况。”

    林就没见过这么随机一人,啐:“那不带咯。”

    吴虞不以为意:“随你。”

    林就差要拿笤帚丢她。

    日杲杲,绥秀的村民都将今年的收成晾晒到外。这在当地有个约定俗成的好听名字,叫“晒秋”。至于要晒的作,多是玉米和红椒,满满当当盛放在竹篾盘或簸箕里,也有挂晒到木架檐边的,金红延绵,一望无尽。

    吴虞状态不比那些燥的作,也被晒得心浮气躁,不想说话。

    起初她走在季时秋前边,面到不适后,她退到他背后遮

    季时秋觉得奇怪,脚步放缓,恢复原先站位。

    吴虞只得又绕去后面。

    季时秋索停步,神询问她何意。

    吴虞无来由地恼,挤三字:“挡太。”

    季时秋不再多言,走到她前面。

    吴虞低着,亦步亦趋。男生阔的形是浑然天成的遮荫木,恰到好

    走路到底无聊,吴虞起了玩心,几次故意去踩他鞋后跟。

    季时秋,步迈得敞,所以成功率并不

    但总有瞎猫撞上死耗的时候,不晓得第多少回,她恶趣味得逞。

    季时秋停住了。

    回言又止。

    他一字未发,躬拉好鞋跟。

    再起,女人已经从卫衣兜里手机,举至与脸齐平的度。

    季时秋循着她的角度望过去。

    她是在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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