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仙（古言np） - 章三十一：纵豆蔻

    七月，正是大夏的盂兰盆节，也是琏月每年少有可以府的日。顾家的祖茔在上京郊的太云山，距府里有一个时辰车程。

    琏月今日难得被打扮得素净，脆脸未施粉黛，一淡月襦裙，并狐裘一对，罩着肩颈，更显俏丽。她昨晚睡得香，脸餍足，但还是能瞧几分困意来。

    车里有酸枣糕和咸橄榄等小心，正是为了防止琏月难受而准备的，仅她这辆车，毂上敲了厚厚一层钢，光是材料之昂贵，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更无需提人力。

    琏月有些不解的是，为她驾车的侍卫看起来有些面生。五官寡淡锋锐，量倒是挑，肩背畅，端坐在车前，像一柄未曾刃的利剑。

    她偷偷地、又或许是光明正大地掀开帘瞧了好几遍，也没认来这人到底是谁，又觉得实在杂糅了几分熟悉的气息，教她分辨不清。她直勾勾盯着人看，那侍卫又如何不知，只是偶尔转向时才舍得分半个皎如清月的侧脸与她。

    琏月放门帘，膝行了车厢，从金丝缠燕包袱里翻几颗用白纱包好的。小心翼翼揭开时，酸甜沁人。她咽了咽泛起的，仔细挑了三颗，摆在手心里。

    那侍卫忽地瞥向侧现的一只手臂，她的声音被闷在帘后，听不真切。

    “……给你吃。这个好吃。”

    似乎怕他不信，琏月又磕磕绊绊解释：“真的味不错——是小月之前坐车吐了以后，澈哥哥就给了我一小罐这个，说、说以后要是还不舒服，可以把它在嘴里。”她想到什么，补充了句：“…就是有酸。”

    何止是有酸。那些糖，他特意嘱咐过，加了覆盆、乌梅、五味、山楂、桃，就是为得越酸越好，这样才能压得住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

    …这个笨小。

    他凛凛心神，冷着脸回绝：“多谢小好意，属暂时不觉得赶车昏沉，小可以留着自己用。”

    “噢……”被拒绝了，琏月也不恼，她正要收回，却被外那人毫无预警地扣住手腕，琏月吓了一，骨碌碌几颗全掉在了他脚边，她打着颤问：“怎、怎么了？”

    自母亲过世以后，自己又生了重病，接着父亲也走了，整个顾府便是顾司翡负责掌家定规矩，但他真要忙起来也难以带着琏月，因此更多时候琏月几乎是被侍卫们照顾大的。

    虽说是名义上的‘属’，但却受了她兄的吩咐看顾教她，因此琏月丝毫不认为，事实上，这般逾矩的行为是在任何一座宅邸之都不被允许存在的。

    她甚至天真地以为，这是自己又错了什么。

    他将琏月拉得很，使她不得不整张脸都挨着门帘，上半向外倾斜而去，另一只手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于小而言，是否任何收到的件，都可以随随便便再转赠他人？”

    他的语气之，隐约压着不满，和细微的酸涩。可琏月却听不来，她慌张地否认这个说法，但又不知如何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只怪自己嘴笨，心思也不巧。

    她只好糊里糊涂絮叨了一大堆。

    “小月没有这样想！只是、以前没有见过你，也不知你会不会，所以才——”

    “小是主，不需要对无关要的普通侍卫多无用照拂。”他冷声打断琏月的话，松开她手腕，“小这样的事，只会让属觉得很困扰。”

    “困……扰？为什么？”

    他不再回答琏月的疑惑，闷声驾车。

    琏月缩回手，靠在车厢上抱着膝盖想了会儿，还是没想个所以然来。她只好归咎于自己办事不妥，才让别人到了不舒服，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收到别人送的东西这样一件简单且能够带来喜悦的事，在某些人那里却变得突兀、且多余。

    明明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她只是担心他会和自己一样因颠簸路程而不适，更何况……琏月抱了那个包袱，面犹豫。

    她也是会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