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瓦砾 - 房间

    贺钧打开防盗大门，领着郝娣来屋，随意地跟那个叫望津的男孩说话：“今儿怎么到厂里来了？”

    “我妈找那个语文老师跟念经似的，懒得上她的课。”他跟着门，熟练地换了拖鞋，懒懒散散地把自己摔空旷客厅的质沙发去。

    贺钧从玄关拿一双女士拖鞋，撂到郝娣来的脚边：“把鞋脱了换这个。”

    她的鞋是王平在满县商场里给她临时买的，她本来穿的那个早就不像样还挤脚，也幸好是之前买了新鞋的同时还买了新袜，不然她现在肯定羞于换鞋。

    贺钧的住在十五层，客厅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一望去，元盛钢铁像是盘踞在这片平原上的钢铁兽，耸的烟囱里黑的烟向天空弥漫，奇形怪状的钢铁设施或或低，穿着无数条路，无数的运输车辆化作黑块，在里面游动不息，既看不见云彩，也瞧不清远的山影，连日光都是朦朦胧胧晦暗的模样。

    而这个房却比郝娣来在电视剧上看见的还要好，客厅极为宽敞，质沙发与通铺的木地板一样泽沉反光温，镶在墙上的电视机比三里山小学的黑板都大，从玄关往右看，能瞧见个茶室，宽大的实木桌上坐着一整茶，后面是假山瀑摆件，又有大片的绿叶延伸来，不知是什么绿植。

    “娣来，给你介绍一，这是方望津，现在上初一……十三了吧？”贺钧带着郝娣来坐到沙发上去，后边的两个人则是去放行李。

    “十三，贺叔。”方望津盘着坐了起来，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她：“di  i？是哪两个字啊？”

    贺钧有些困倦地了眉心：“知叫什么就成了，过几天得改名呢。”

    拍了拍郝娣来的：“娣来，叫哥哥。”

    郝娣来直觉对面的这个漂亮男孩不喜自己，不禁生一难以言说的窘迫来，还是听话地叫了声哥哥。

    方望津随即笑歪沙发里，前仰后合：“贺叔，怎么女的也有变声期啊？这公鸭嗓比我们班男的还。”

    郝娣来面如火烧，默默动了动发疼的咙，垂着不说话了。

    “可不许欺负我家姑娘啊。”贺钧看着方望津轻笑，半真半假地，大手揽过郝娣来细瘦的肩膀，俯问她：“嗓疼？”

    “……是有。”

    “我楼上有冒药，等会啊我去拿。”方望津说着从沙发上蹦来，要罪立功。

    贺钧没反对，等他了门，就带郝娣来去看她住的房间。

    房间早就准备好了，与主卧相邻，大概四十平左右，间是个非常刻意的公主床，从天板上坠的床帐一层薄纱，一层丝绒缀着速，柜书桌也是新买的，白鎏金的法式风格与床包一脉相承，天板上镶着小型盘状晶灯，地板上还铺着柔蓬松的白地毯，简直比芭比的城堡还要漂亮，郝娣来呆呆地环顾四周，总觉自己在梦。

    “这里面是独立卫浴，你以后洗漱都在这，别用外边的那个公卫，外人用的多，脏。”贺钧又手把手教她怎么冲，怎么使用各开关。

    贺钧有轻微洁癖，在钢厂供职之后已经脱了不少，没以前那么严重，所以忍了郝娣来上的味一整路，当这奇妙的馊味又漫上鼻端，贺钧实在受不了了：“你会自己洗澡吗？”

    “会。”郝娣来。

    贺钧：“我找人来给你搓背？”

    郝娣来不懂为啥要搓背，可在他面前不敢问东问西，细的睛里藏着踟蹰。

    “哦，我忘了。”贺钧想起来南方人一般都是冲凉，不过他有心给包浆的外甥女洗个底，没再问她，回客厅拿了手机给前台拨了电话。

    郝娣来探，看见他的背影。

    贺钧没换衣裳，仍是衬衫西，站在窗前抬手拿着电话，显得双修，平肩窄腰。

    偶然间侧，半边脸被经由雾霾散过的日光模糊照亮，光影雕刻更为棱角分明，发现外甥女看着自己，便冲她轻轻挑眉，无声询问。

    十二岁的郝娣来还不懂欣赏成年男人的之，丑的概念来自于电视机里帅气单薄的少年偶像，只单纯地觉得舅舅看着不壮，但应该是很有劲的那。

    那时她脚踩着宋晗的拖鞋，心里为取笑她的少年起涟漪，因自己是贺钧的外甥女雀跃欣喜。

    正无知无觉地站在歧路伊始，怎么也想不到这段亲缘带来的快乐，会在不久的将来让她以百倍的痛苦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