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烬余录 - 三十五、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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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和五年七月,泰山南郊地脉震动,有黄鸟停在山前一棵柏树上悲鸣,随即坠地而亡,八月,那株由本朝祖巡狩封禅时所手植的柏树便枯死了。九月,有侍声称在禁苑目睹了白鹿的踪迹,并将泥土拓印的白鹿蹄印呈给朝廷。

    异象与吉兆并存,关言四起,一位太学生声称,依据古代典籍,黄鸟死于泰山,乃是  “王者易代,匹夫当立”之意。本朝向来严禁民间私自讨论谶纬,那位太学生故作玄虚,原是别有所图,有意奉承,然而卫渊并不为所动,更不乐意被比作“匹夫”,于是那位太学生并未得到嘉奖,反而被朝廷以死刑。那位献上白鹿蹄印的侍,也并未得到嘉奖。

    此时刑司刑大夫正向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回报案件复展,卫渊占据首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的一只铜制瑞兽镇纸。

    司刑大夫平板的声音嗡嗡地陈述着,皇帝不耐烦地颤抖着,不停地望向姊姊的方向,偶尔发些许不合时宜的异响,似乎是对容并不赞同。

    “陛对此可有异议?”  卫渊抬起冷冷地看了看挣扎的幼帝和一旁的洛华。

    因为年幼的皇帝过于依赖姊姊,如今就连最为守旧的老臣,也早已习惯了这位公主在朝堂上的存在。

    幼帝如今已经到了孩童与少年的分界,随着他的成,他的残疾也变得比幼年时更为刺,若他不是这国家名义上的主人,简直让人看一就会到不快,与他旁健全的姊姊相比更是目惊心。

    幼帝更加不安地呼喊起来,伴以激烈的咳嗽。人忙递上漱盂和手巾,司刑大夫的汇报也被迫断。公主劝许久仍旧无效,北郎将绍宁索握住幼帝挣扎的双手,试图令他在圣旨上朱印。

    幼帝面涨红,为着违心的旨意不不顾地发许多混不清的音调,呼喊着祈求姊姊的帮助。

    她心急如焚,却又畏惧周遭的耳目无法开。殿诸臣仿佛没有听到御座上的动静,依旧鸦雀无声。

    “依臣所见,陛今日不适,诸位若仍有余事未奏,不妨留待明日再议吧。”书舍人韦荐鼓起勇气发言。

    卫渊仍旧沉默地把玩着手的镇纸,并没有发表意见。

    她实在难以忍受前的闹剧,极力压低声音怒斥:“为天护卫,可还知自己的本分吗?”

    绍宁随即停手,后退两步,依旧肃立在旁,侧过脸望了一卫渊的神

    她低关切幼帝:“陛可曾——”

    未想到幼帝此时闭着双挣扎,以为近的人仍然是逆臣的爪牙,狠狠地将拳打在了她的面上。她的脸颊当即红起来。

    卫渊当即自坐席站了起来,右手碰到佩剑的柄。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乃是他一人的特权。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人有权在帝王面前佩兵刃。

    “不要!”她当即失声,“求你——”

    卫渊步坐席,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持剑上前,反而是转面向群臣,有些倦怠地开:“韦公方才所言不假。陛想必早已疲惫,今日诸位不妨到此为止。”

    众人在这险恶的闹剧里早已十分畏惧不安,此时得了他的许可便迫不及待地纷纷告退。

    卫渊漠然立着,直到众臣退散,才转过来面向她,右手依旧扶着佩剑的剑柄。

    “陛方才因为何事殴打臣的妻?”他轻声询问幼帝。

    她将方才殴打她的幼帝庇护在后,惊恐地望着他。“将军?”

    “小鸾,你糊涂了?我既是大秦的臣,怎么可能会加害陛?”

    她的理智逐渐自惊恐恢复。幼帝是比她珍贵得多的人质,卫渊挟天以令诸侯,自然不会贸然加害。

    可她并没有被他完全说服,依旧本能地将幼帝护在后。

    “小鸾,让开。”

    她仍旧没有听从,卫渊索越过她,直接将幼帝自御座上提起来掼在地上。

    幼帝方才还在蛮横地挣扎,此时面对着真正死亡的威胁却噤若寒蝉,甚至都不敢发一声痛呼,只是拖着痪的,向着姊姊爬行着,徒劳地寻求庇护。

    “陛以为,是谁让臣容忍陛到今日?还是陛以为,没了臣的妨害,陛就可越过先太坐在这御座上了?”

    卫渊看着幼帝在地上蠕动着爬行,冷笑:“陛看来聪慧得很,并不像旁人的评论那样无用。”

    “停!你疯了?他是个废人!”她扑上前徒劳地试图阻止他,“我不需要你这样。”

    “所以你要为了这个废人和我争执?”他问她,“原来殿素日的心都是假的?”

    他此时唤醒了她全尘封的恐惧,她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个毁灭了她的一切的夜晚。她怎么会那样天真,竟然以为自己素日的虚假意可以笼络得住他这样在尸山血海的邪

    “我是他的姊姊。”她低声分辩。哪怕他是浣衣人生来的为整个廷鄙薄的残废,他也是她的半个手足,是她所剩无几的血亲里最亲近的一个。

    他笑起来:“殿生在秦十五年,可曾正看过这个残疾的弟弟半?”

    她有些愧疚地侧过去,并不作答。

    “还是说,与我相较,连这样的废人也显得可亲起来了?”

    “这不一样。”她勉回答。

    究竟如何不一样?她说不。任何答案都让她觉得耻辱万分。

    “当然不一样。殿给我的心意,可有给这废人的半分真?”他继续质问她,“殿每次说我时,可曾觉得恶心?”

    “这不一样。”她低声重复。连她也想不分明,她一时无法回答。

    “殿心目之,我恐怕不如殿婢。”

    到了如此地步,她原本不应当再怒他。可是她越是绞尽脑思索着对答的策略,就越是觉得自己悲凉可笑。他明明只当她作复仇雪恨的纪念品,她如何还想着周旋他的受?连过去虚假意的五年,都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贱。她为何还要替他去维护虚假的表象?

    “将军究竟要什么?”她抬起睛来直视着他,“果然是贵人多忘,国士难期。将军连自己不久前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他那双素日里明亮锐利的睛此时直盯着她。“请殿赐教。”

    “将军是否说过,无论如何  ,只要我活着、不离开你,就已足够?”

    她难得地在他的神看到一屈辱和悔恨的影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可以给将军了,因此也请将军不必再想。”

    “小鸾——”他恨自己在她面前的卑,他本不应当再去索取她的心意。

    “不许这样唤我。”

    五年,他得到了他筹谋的一切,却在此时第一次觉得心灰意冷。

    卫渊佩剑,幼帝发一声嘶哑的尖叫。

    霜雪一样的剑落在地上,发金属刺耳的震鸣。

    他有些恍惚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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