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民国 NPH） - 新诗

    “二姨娘说笑了。”

    韩宏义坦然将粉盒拿来放在柜台上，正了神说。

    “晚上大帅宴请驻华大使，对方会带夫人过来，略备薄礼罢了，只是此事涉密，并非有意瞒着姨娘。”

    随后他从袋里将今日新买的钢笔也拿来摆在旁边，敲了敲台面，对服务生说，“这两个，受累包起来。”

    二姨太一瞧，便失了兴致，“我说呢，二少爷历来不四逛，还今日有什么来，原是公，白让姨娘替你兴。”

    韩宏义立正颔首，“让二姨娘心了，他日若是有缘分，宏义自当第一个告知姨娘。到时还望姨娘给宏义保媒。”

    二姨太手绢虚虚拂了一脸，笑着说，“这好说，回我去好好劝劝你母亲，你们这几棵树啊，哪个先开，姨娘都兴。”

    韩宏义微微一笑，问，“铁树？”

    二姨太掩嘴一笑，“你跟老大都这个岁数了，可不是铁树？谁家这时候不是儿孙绕膝，你们两兄弟得给弟弟们好榜样，婚姻大事，得抓。”

    韩宏义附和着笑了笑，“姻缘这事急不得，遇见合适的人，自然到渠成。”

    “还是你好，瞧你大哥，我这攥着大把的门大院的好女儿，可昨儿告诉我他不想成婚，你呀，回帮我劝劝他，男大当婚，你说是不是？”

    韩宏义应着，“二姨娘说的是。”

    服务生将礼盒递上，韩宏义拎在手，对二姨太再行一礼，“二姨娘慢慢逛，宏义差事办完，先行一步，就不多陪了。”

    二姨太倚着台面抬看他，“瞧瞧，一个个都成大人了，忙去吧。”

    韩宏义致意，转朝电梯走。

    二姨太也转回，对服务员说，“刚才他拿的那个，也给我一个瞧瞧。”

    ＊

    韩宏义并没直接上楼，他一直在楼梯瞧着二姨太走门上了黄包车，才反回到咖啡厅。

    萤正支着脑袋打瞌睡，膝上摊着画报，只有指尖还着一页角。

    韩宏义举手招呼服务生，再指了指萤，服务生很有地拿来一条薄毯递给他。

    这回，他在萤侧坐，轻轻将她膝盖上的画册拿走，将薄毯批在她肩上。

    瞧她睡得熟，韩宏义微微一笑，便靠在椅背上，将诗集翻开。

    他对新诗并不兴趣，觉得那不过是一些短句罢了，这本书他曾翻阅过，仅对里面译得彩的几句有印象。

    生如夏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

    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

    这些舞文墨的文人，将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染上烈的彩再倾吐来。

    矫。

    韩宏义始终这样认为。

    直到萤在他的旁边沉沉睡着的这个晌午。光透过的架撒来，洒在她的侧，叶影斑驳地投在她的上。

    韩宏义忽然明白了诗句的意义，萤此刻的样刚好介于绚烂与静之间。

    他动，说死，不吉利，这一刻，他只希望她拥有如夏般绚烂的人生。

    韩宏义一次有耐心逐字逐句地读起新诗。

    冥冥，那些“”、“少女”、“心”、“亲吻”等等的字显得异常脱，时常扎在他的里不来。

    ——不要因为峭是的，便让你的坐在峭上。

    ——生命因了“世界”的要求，得到他的资产，因了的要求，得到他的价值。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贞是从丰富的生来的财富。

    ——一个忧郁的声音，筑巢于逝似的年华。它在夜里向我唱：“我你。”

    ——呀，当你手里拿着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够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

    ——我把我心之碗轻轻浸这沉默之时刻，它盛满了了。

    ——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

    ——我不要求你我的屋里。你到我无量的孤寂里来吧，我的人！

    几乎每翻开一页，他都能受到这薄薄的册里的满满意，让他觉得宇宙充满了意义，人生是快乐的，有着无穷的勇气。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于心默念，在读到关于晨的那篇的时候，他惊异于诗人量它赋予新的意义，一永恒的惊奇。

    ——你第一次看到它，把它当作还没有名字的新生孩吧。

    韩宏义心默念的时候，萤缓缓睁开了睛。

    “二少爷？”

    萤抓住肩膀落的薄毯，嗓音有哑，韩宏义的心尖微微一动。

    在这个无人的角落，他的脑海里闪过某一个明媚的清晨，她在他旁醒来，打个哈欠，伸着懒腰，而后他倾吻过去，又将她扑倒在柔的被褥里。

    他垂着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问，“你醒了？”

    他的嗓音同样有哑，萤却一无所觉。

    她睛，“我睡着了，二少爷等了多久？”

    韩宏义轻咳一声，笑，“不久，刚好看完这诗集。”

    萤羞赧地吐吐，“二少爷久等了。”

    依着原先的计划，韩宏义在午之前就会将人送回去，可他此刻并不想走。

    萤本起，见他没有动的意思，又坐了回去。

    韩宏义将方才包好的礼盒拿给她，“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萤踟蹰着接过去，端起来在耳边轻轻晃了晃，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她问，“给我的？”

    韩宏义，微笑着说，“作为你…认真练字的奖励。”

    他不大想称她为四姨娘。

    “这怎么使得，二少爷教我认字，当我送你谢礼才是。”

    韩宏义见她不收，继而说，“我也算你半个先生，这算作开笔礼，不逾矩。”

    萤甜甜地笑起来，也不再推辞，将礼盒拆了。

    这里包着的竟是她上回买的粉盒，在饭馆里以十一个银元卖给胖女人那个，一模一样！

    “这…这太贵重了，二少爷。”

    “宏义，”韩宏义说，“二少爷显着生分，你可以叫我宏义。”

    “…宏义。”

    萤的嗓发，这两个字像嘴一样说得十分费力。

    “嗯，”韩宏义微笑着答，“萤。”

    这，萤才是真的被了，脸颊刷一变得通红。

    “二少爷…”

    韩宏义牵起她的手，说，“今日徒步飞快，送你个礼不必大惊小怪，先生我这钱还是有的，况且送礼要投其所好，这东西，徒可喜？”

    “我…”萤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

    韩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