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1V1H） - 20旧胶片

    20

    后来的事陈绵绵记不太清了。

    大概是辅导员脸红一阵白一阵，着走过来跟她歉，说不好意思没注意，希望她不要在意云云。

    并且竟然在此之后的评奖评优之类的活动里，都没有再为难过她。

    还有很巧的一是，第二天她就接到了程母的电话，说想要邀请她去家里住一段时间，不知她有没有空。

    她当然有。

    之前抱着不想再麻烦别人的心态，默默排除了这个选项，又在老人好言好语地说想要有个女孩儿陪的时候，没忍住说了好。

    其实现在想来，这段记忆在她这里已经像被光暴晒过的旧胶片，褪到有模糊了。

    唯有少年站在夏日林荫，冷淡又不耐，却还是抱着篮球，遥遥投来一的模样，分外清晰。

    像众多模糊记忆里特意上了塑封的片段，闪亮又鲜活，成为她逐渐走向程嘉也路上的一石阶。

    可是……

    陈绵绵此刻坐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宁愿垂默记天青瓷碗边上的纹，也不愿意抬看对面人一。

    如果当时她知，短短两个月如同梦游一般的暂住生活，会成为她后来人生不可磨灭的一个转折时，她一定会在那通电话打来时，安静地说“不”。

    或者在程嘉也看到她前，就一言不发地转走掉。

    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快乐和痛苦，永远都是等价的。

    提前预支的快乐到了一定的节，就会用痛苦来偿还。

    而她现在才懂。

    “绵绵？”老人的声音在旁响起，平和而缓慢，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通透，把人从漫无边际的回忆里拉回来。

    “你在想什么呀？跟你说话，都没听见啦。”

    陈绵绵摇摇，“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这孩。”程母笑着，重复了一遍，“问你，在学校住得习不习惯，舒不舒服。”

    程补充：“我听嘉也说，你们一间宿舍好多人住呢，会不会不方便？”

    “没有很多。”陈绵绵被逗笑了，“就四个人一间，还好。”

    “没关系的，我本来也准备搬去住了，最近已经看好房了，等有空的时候就可以搬。”

    程母叹，“这孩是能过苦日的，不气。”

    陈绵绵低喝汤，在心里默了一默。

    可能也只会有这家的人，会在住四人间和过苦日之间划上等号。

    她的确是能过苦日的。

    但住不漏不风、24h电源与供应、基础设置完善的四人间这件事，并不包括在。

    程老太太蹙着眉，“你一个女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啊。”

    陈绵绵刚喝一汤，略有些，一时没来得及反驳，只能虚虚捂着嘴，摇摇。

    还没能完全咽去，又听见程老太太忽地开：

    “嘉也那房不是够大吗？”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并没有说更多，却让餐厅的气氛霎时安静一瞬。

    虽是个试探的提议，但程母立刻就变了脸，都顾不上礼貌地调整了。

    程父方才接了个电话，上楼去理工作，不然应当也应该是一样的反应。

    在座的都不傻，仅需要蓄的半句，就可以推知这句话的完全义。

    程嘉也皱了皱眉，往后一靠，刚想开，抬瞥见对面的人，竟然好像比他还急。

    “咳咳……”

    陈绵绵一个不留神，因为这句话而呛着了，汤顺着呛气，咳得脸颊发红。

    她边咳，还边不住摆手，“不用了，。”

    “咳……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微妙而又不名的绪又卷土重来，程嘉也眯了眯，指尖在木质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两，没再说话。

    “就是啊妈。”程母收敛好神，笑，“绵绵一个人都可以从她家里那地方过来，在城市里租个房而已，多大的事儿。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有……”

    程老太太神没变，喝了茶，打断她，复述着她方才的用词。

    “‘她家里那地方？’”

    气氛顿时又安静来。

    安静得近乎诡异。

    程母难得错愕地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安静片刻。

    她最后勉地一个笑，解释，“我只是说顺了，没有别的意思……”

    程老太太又敛眉喝了茶，不置可否。

    那亲切的劲儿一收，整个人就显得格外有压迫。

    如果刚才陈绵绵和程嘉也是没来得及开，这会儿就是再难找到机会声了。

    哪怕陈绵绵不清楚幕，也能锐地知到，此时此刻这其及的东西，并不是他们这两个小辈可以嘴的。

    她坐在那里，一侧是程老太太，一侧是程母，两端各自沉默，她被迫夹在间，受着这场无声的对峙。

    那一瞬间，她倏然觉得，这两个女人像古时朝堂上各自为政的政客，表面上看着是为了某项政令的实行与否而争论，实际上代表的却是各自的党派与阶级利益。

    那是一远远超表面意义的争执，远不是她或程嘉也能手的。

    这场漫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程父理完工作，楼来。

    “这是怎么了？”他打量着饭桌上的况，带着一男人惯常和稀泥的语气发问。

    程母没说话。

    程老太太又喝了茶，才慢悠悠，“绵绵最近在找房。”

    “嗯，集生活是不太方便。”程父了，“然后呢？”

    “然后，”老太太看向他，“我觉得嘉也那房就够大。”

    又是近乎诡异的沉默。

    老太太自顾自的补充，“但妙玲似乎不这么认为。”

    “她好像觉得，我们这小地方里来的人，不住那好房。”

    程母脸变了又变，“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程父好像是知了问题的源，挥手打圆场，“妈，妙玲没那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了。”

    接着他又看向程嘉也。

    他没什么反应，兴致缺缺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眉宇间带着对这场沉默战役的不耐烦。

    似乎没有提前离席，已经是他对在场所有人的尊重了。

    几秒后，程父视线落在陈绵绵上。

    “那么大一个房，难还住不你一个小姑娘吗？”他开玩笑。

    “说的对，你们有晚课，女孩一个人半夜回家，很不安全。”

    “要不你搬去跟嘉也住吧，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