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细雨时 - 原是故人来（五）

    大抵是怕什么，心心念念着，那样东西就会来得越快。

    推掉生邀约后，赖悦禎一路琢磨，想找个相看两相的工作，时间便在忙碌飞快逝。

    在她无知无觉间，农历七月悄悄到来。

    没住在老家。大学开始，赖悦禎就独自在东桥市租了间小房，靠离家前家人给的一小笔钱，及半工半读养活自己。

    千挑万选，她特立独行地寻了个会日晒的屋。

    若非天，晚上不拉帘，早晨她都会被天然时鐘照醒，灿烂光刺得人前白一片，本没法偷懒睡觉。

    要放普通人上，住在这格外晒人的屋，姑且不论其他季节，八月大的天，光线十足毒辣，肯定会拉窗帘，不留一，安稳躲在空调室。

    赖悦禎却反其而行，将窗帘别起，放任过分肆的光泼洒满屋，还嫌不够，连冬天的厚被都翻来，往自己上裹。

    没办法。她的质即便没到鬼魂跟她同居，也会自动在七月替她引来一堆气。

    上课打工短暂逗留还没问题，但住屋这类与她最为亲近的区域，早在她的坐镇多添了个聚灵的特质。

    但凭外光如何猛烈，还是烧不去那些从地底不停涌的寒气息，仅仅带来些许意，让她不至于在夏天去批发一箱包回来用。

    若有人在农历七月到她的屋一逛，必定会讶异，在没开空调的况，室温度怎么可能会是堪比寒的温度。

    这温差对赖悦禎来说实在煎熬，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就是她这质仅仅作用在自己居住地上，于左右邻居无碍，更不会完全改变屋风，只要她搬走，一切都会恢復正常。

    知自己在农历七月，异于常人之会被无限放大，赖悦禎通常会低调行事。

    且如穆玟睿的建议，除非必要她绝不门，更不迎朋友们上门聊天。

    唯一例外，能在这时间能上门找她的，只有从小就认识，在当年不因为她的怪异，选择排挤她的竹王明瀚。

    基于这缘故，在赖悦禎决定暂时停住找工作的脚步，蹲在家等待七月过去的过程，王明瀚自然而然肩负起了投发小的工作。

    每到饭，他必定大包小包现在她家门，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便如此刻，午十二半，温度很是火，赖悦禎正抱着被窝在沙发上，刚玩过一游戏有些发倦，盯着电视不知看过几遍的老电影昏昏睡，电铃就响了。

    熟悉的时间响起熟悉的电铃声，她还没应门，空的肚就直觉反应咕嚕叫唤，得她窘迫地上绒拖鞋，赶忙去应门。

    「果然是明瀚你来啦，快来坐。」动作俐索地替人开门，赖悦禎嘴上说着待客的话，目光早受不了诱惑，直往对方手里的提袋鑽。

    王明瀚也没让她失望，毫无留恋的将手上的东西易主，全到她那边。

    熟门熟路往沙发走，他顺手从抱枕堆里拉扒一条刚洗好的毯，往自己上拢，遮掩住穿着短袖，因为剧烈温差，冒疙瘩的实手臂。

    二十初的男人，上犹有几分青涩，修的形包着层线条利的薄薄肌，再上王明瀚颊边的酒窝，微笑一展，活生生一枚人球的小帅哥。

    只可惜，从小相伴到大，已经对王明瀚审疲劳的赖悦禎，完全受不到他的魅力所在，满心满都是今天的心便当，「呜──好香喔！」

    打开便当盒，她明手快，上戳了个炸得金黄酥脆的虾球，大咬，细细品尝虾仁瞬间发的鲜甜滋味，齿留香，一接一停不来。

    一脸心满意足，赖悦禎动的说：「伯母的饭菜还是一样好吃。」

    王明瀚爸妈在市郊开了间民宿，布置巧且环境优外，不少去那里住的人，都是奔着王妈妈的好手艺，生意十分火。

    往年七月，赖悦禎在收了王家心便当一个月后，都会被养刁嘴，平时除了去庙求平安符，就属耗在王家蹭饭的时间最多。

    恰巧想生女儿的王妈妈，只有三个互比叛逆的儿，碰上乖巧嘴甜的赖悦禎，简直要把满腔母都用在她上。

    照王妈妈的话，赖悦禎来蹭饭是理所当然，她不仅万分迎，还期盼有天能展成蹭住──每回赖悦禎到王家，她的目光都极其慈蔼，只差没明晃晃在脸上写，好想把人架到自家民宿住。

    一来二往，和家人不亲的赖悦禎，反倒与王家人混得老熟，民宿边上的居民都以为她真是王家女儿，各个衝她喊「王家小妹」。

    到最后，王家人已经懒得解释，儼然默认，悄然包容她成为家一份。

    当尤其是王明瀚，国小跟她同班相熟，大些举家搬到市郊开民宿，也没断了联系，仍旧保持极为亲密的关係。

    两人基本没有秘密，遑论好的不好的，只要是她的过往，他都一清二楚，或许还比本人记得更多更清楚。

    坐在沙发上，王明瀚托着，有些发楞地看着她奋力的模样，就像是仓鼠一样，平时削尖的脸颊被撑起鼓鼓弧度，圆的无比可。

    神不自觉柔和来，王明瀚却没发现自己的变化，语气仍是嘲笑：「养猪都没你这么会吃。」

    隔着衣服摸了把肚，赖悦禎也觉得自己吃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这次不知为什么，引过来的气特别多，往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总有不好的预，不太敢门补充。」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的屋，似乎真的比去年冷很多。」皱拢眉，王明瀚想了想，提议说：「晚我再去帮你跟大师要符咒来贴？」

    赖悦禎老家住在大庙旁，有神明当邻居压场，自然没有气聚拢的问题。

    一切变故，还是从她离乡到外地求学，没了保护屏障，那些未曾发现，自附带的招鬼属才原形毕，杀她个措手不及。

    赖悦禎想，她怕是永远忘不了，搬离开家的一年七月，自己一觉醒来，租的小房突然变成百鬼博览会现场的景象。

    矮胖瘦，缺胳膊断，各式各样，连非人类的动鬼魂都有。

    算不上宽敞的单人房，不仅到是被她引过来的孤魂野鬼，还每个都瞪大盯着她，活像她是什么祭品香烛，分外诱鬼，随时会被打包分。

    赖悦禎一回对自己健康到悲伤。

    此此景，她恨不得自己弱多病禁不起惊吓，一张便能昏厥过去，也好过必须近距离会被鬼魂们围观的滋味。

    又何况，她因为质问题，没有住在大学宿舍，选择独自住在外面。

    被鬼魂到角落的她退无路，即便心脏差要被吓停，双发，也没人能求救。

    赖悦禎回想那天，要不是王明瀚恰好被王妈妈派来送东西，因为久等不到回应，急破门而，将浑发冷打颤的她带去附近的庙宇避难，也不知最后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