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明 - 戏明 第154

    怪不得他这叫檄文！

    敢他一写好就扯几张虎直接传去！

    才四岁就敢搅得满城风雨，以后还得了？！

    王华看起来稳重一个人，怎么生个这么能折腾的儿？

    文哥儿见丘濬脸臭臭的，不由忧心忡忡地问：“我不会连累您吧？”

    丘濬：“现在倒是担心了，你把我名字写上去的时候怎么不担心？”

    文哥儿只得再次反驳：“……我又不知京师会有地震。”

    他又不是真的神童凡，哪里料得到这天降灾祸？

    丘濬：“朝堂上的事你就少心了，我都七十多了，再怎么连累又能连累到哪里去？了天也就让我致仕回琼州去。”他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有谁那么不要脸，拿你个四岁小孩文章！”

    文哥儿听丘濬这么一讲，悬了一早上的心顿时放大半。

    对哦，他才四岁！

    小孩童言无忌！

    谁找他麻烦就是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姜还是老的辣

    文哥儿：一语惊醒梦崽！

    注：

    1关于缠足女人在灾、战、贼患逃不掉的诗，历史上有人写过，比如林琴南的《戒缠足诗》

    大概是这个风格：“……东邻妇健赤双足，抱儿夜南山谷。釜在背，米在，蓝布包男装，贼来不见幸藏。西家盈盈人似玉，脚小难行抱哭。哭声未歇贼已临，百般奇辱堪寒心。不辱死，辱也死，寸步难行殆至此，牵连反累丈夫……”

    真挚的祭文，可以参考袁枚的《祭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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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不小心看到段话，大意是搞儒学（理学）的人并不怎么关心女人裹不裹脚，也不会因为母亲们裹脚技术超而夸赞她们，他们只是非常明确地排斥女人的文学创作、女人的财产权、女人参与家门外边的事等等……

    可恶，大家可得多创作！多赚钱！多参与家门外的事！

    文哥儿得知丘濬支持自己又拉他一起看国监生为家妹所写的祭文。

    这真意切的容，只有亲经历过的人才能写得来。

    “写得特别好。”文哥儿在旁边给丘濬讲自己的看法，“好到让人觉得要是世上没有这篇文章就好了，说不定他的妹妹还活着不必早早夭折。”

    丘濬听了文哥儿的话轻轻地叹了气。

    他一个当代理学大家平时岂会去关心女的双足，便是心里觉得缠足不好追求“金莲三寸窄”更不好可也不会为了这事去开腔。不然好事者听了，会说你堂堂讲学大儒怎地净盯着女儿脚？

    男人只外面的事，宅诸事给女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理。你一男人对宅女的裹脚布指手画脚算什么事？

    对上文哥儿澄明的双，丘濬说：“也就你还小说什么都不必顾忌。等你大了，许多话就不能说了。”

    文哥儿有不明白，奇怪地问：“不是大了，能的事更多能讲的话也更多吗？”

    像他想要把檄文传遍京师便要扯上老丘他们的名。要不然就署他自己的名谁搭理他呢？

    难许多话真的要占着“童言无忌”的便利才好说？

    作为一个常年得罪人的资杠丘濬对此还是很有心得会的。

    丘濬说：“等你大了能的事、能说的话也不一定会比小时候更多。旁人都不的事你了你便是离经叛；旁人都不说的话你说了，你便是标新立异。”

    文哥儿听着丘濬的经验之谈唉声叹气地说：“我要是能永远不大就好了。”

    丘濬没好气：“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文哥儿：“那等我大以后离经叛的事我还是要标新立异的话我也还是要说才不旁人如何！”他站了起来，分明还是矮矮的个，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大不了我就去您老家海南那边安家，天天吃生蚝去！”

    丘濬：“到那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人惯着你了。”

    文哥儿的万丈豪瞬间被戳破了，一瘪了去。他坐回丘濬边说：“您就不能努力活久一，争取多惯我个二三十年！”

    丘濬瞪他：“我什么时候惯你了？”

    文哥儿才不他的嘴，又神抖擞地把两篇文章揣回了翰林院。

    谢迁等人一看文哥儿活蹦地跑回来了，睛还贼亮贼亮，显见是一句都没挨丘濬的骂。

    想想也是，丘尚书他老人家自己也是常惊人之语的家伙，说不准他读了文哥儿的文章不仅不会骂，还会觉得文哥儿写得好。

    不过不得不说，文哥儿还是现在这模样瞧着更顺，早上那蔫了吧唧的样叫人怪不习惯的。

    谢迁知晓文哥儿因为什么事才生写檄文的想法，自是更不会怪他来。

    如今他便看不得边的人受苦，想来日后当家了能护着家人，当官了能护着百姓。

    谁能不喜心这样好的小孩儿？

    他们作为辈能的也只有姑且先替他遮风挡雨，叫他能好好大成人。

    昨天半夜刚地震一场，朝诸人都还没空关注檄文的事。

    刘健劝了朱祐樘，接来的赈灾诸事便顺理成章地由他负责了。首辅刘吉心不是很好，衙后听人说京师现一篇由丘濬他们发来的“檄文”。

    一听到“丘濬”两字，刘吉顿时眉一。

    新仇旧恨一涌上心来。

    这个老丘，他看着很不顺。

    刘吉叫人把那篇所谓的檄文拿来看看。

    读过《讨“金莲癖”檄》，刘吉冷哼一声：“堂堂尚书关心妇人足，成何统！”

    至于署名是个四岁小，刘吉压不信。这样的文章是四岁小孩能写来的吗？肯定是旁人教他写的！

    谁教的？

    这里官最大的就是丘濬！

    刘吉曾经致力于打击言官，发落了一大批弹劾他的家伙，腾来的位置没少安自己人上去。

    如今刘吉占着首辅之位，虽说还是有很多人和他对着，可也有不少非常听话的走狗。

    这不是巧了吗？正好京师来了个地震，肯定是丘濬这老东西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去关心妇人缠不缠足，以至于连老天都看不过了！

    刘吉暗叫人把文章送去一位言官家，叫他抓时机参丘濬一本，最好能把丘濬撵到南京去。

    他早看这老东西不顺了！

    刘吉这边吩咐人罗织丘濬的罪名，李东他们也没闲着，都准备接来能写诗的写诗、能作文的作文。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回到家后先与妻儿说起此事，看看家上的足纨能解不能解掉。都要写文章了，总不能自己喊别人放足，自家人还一直缠着足纨。

    这要是被旁人知晓了，不得骂他们说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