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僧 - 月中僧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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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为何月贞耽误到二十岁才阁?原来早年有和尚掐算过,说是月贞命克夫,因此空了一副好相貌却无人敢娶。

    不知怎的,去年冬天,八竿打不着的李家却忽然请媒人上门说亲。这李家是钱塘县了名的富,她们章家不过开了间面果铺,日过得不敷

    媒人又将李家大爷夸得天坠,章家哥哥嫂嫂一合计,这岂不是天降事?与老母匆匆一商议,当即便应了来。

    月贞这会想,李家这样的人家娶媳妇,岂有不合八字的?不嫌她家世平平倒罢了,怎么连她克夫的命格也不嫌?

    要是,这才刚门,丈夫就归西,岂不坐实了她的克夫命?现这一大家糟糟忙着办大公的后事,一时还想不起她来。等日后忙完了,恐怕要找她秋后算账。

    如此一想,月贞便有些坐立难安。也顾不上边来来去去的是些什么人,叫她吃她便吃,叫她睡她便睡,提心吊胆任人摆布了几日。

    回一瞧,灵堂已设,白幡已挂,阖家喜庆的红海转瞬成了白。

    时四月,景犹沃,钱塘连了几日雨,各细雾荫,轻烟草。月贞想着李家的丧事这就治起来了,只等几日忙过,只怕就要来拿她开罪。

    她心惶然,一面想着应对的法,一面行到一墙底,听见外丧锣哀鼓,哭声震天。

    月亮门前正路过一个穿麻孝的丫,她忙上前拉住,“,今日就有亲友上门吊唁了?”

    那丫捧着个案盘漠然,“晨起就开了门迎客了,就没听见动静?”

    月贞上扎着孝巾,一条白布垂在脸畔,衬得人肤如凝月。她蹙着额,发着蒙摇,“并没有人来告诉我呀,我还等着到大爷灵前哭他去呢。”

    “是太太不叫请到前去的,怕伤心。太太说是新娘,这会糟糟的还不好见人,等将息好了再叫到灵前去。”

    这倒很是贴,月贞听后,稍稍放心。她心有些开朗了,便往月亮门外走一走,散散一连憋恐几日的骨

    四顾且行,见一路木步障,山石繁叠。想这李家富贵,大概不会为难她一个穷丫,不觉大松了气,嘻嘻笑声来。

    不防假山后个人影,月贞没瞧见,迎面撞了个满怀。也不知撞在人哪里,的磕得她脑门一痛,咬着牙“嘶”了一声。

    那人退了一步,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请恕戒僧无礼。”

    月贞捂着脑门,见面前立着位僧人,里穿着青灰广袖常服,肩上斜披着靛青袈裟,前有个银打的如意带扣。

    月贞脑门正是磕在他这带扣上,痛得她心里发恨,也懒得抬,朝路旁的芍药丛一瞥,恶语轻向,“你这和尚真是的,大白天的不看路,没瞧见前有人?”

    她这恨也不单是为疼的,还为当年那杀千刀的老和尚给她算的那一卦,平白耽误了她几年青。如今好容易嫁了人,咣当一,又成了个寡妇,保不定就是那老秃背地里咒的她!

    从此她便与天和尚暗结仇怨。

    那僧人嗓音也稍稍转冷,又合十:“戒僧失礼。”

    “我说你这和尚,赔礼也没个诚意,转来转去就这两句话。你撞了我,噢,你倒还恼起来了?你们家人不是讲究个心豁达嚜,我看不见得,面上慈悲为怀,底小肚,我都替菩萨亏心,座这些徒徒孙孙,哪里有个家人德行……”

    说着,月贞朝右边一拨,斜挑过来。

    这一瞧,好不得了!和尚的个,皎如玉树,与雪等。留白得恰到好的面庞上有一双斜的眉,底嵌着两只陷的睛,被满园荒烟巧妙地笼着。

    他清冽的目光也落来她上,起两圈轻薄的涟漪,将平未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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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听玉僧(二)

    新雨洗芙蓉,正是菡萏初香,红粉缥缈。霁雾渐渐散开,园曲苔。

    和尚的目光在初开的雨雾显山,恰便似这绒绒的四月天,叫人心里生隔靴搔的不痛快。

    而这不痛快里,又无故使人抱上一线难耐的期待。

    月贞仰着脸,刹那忘了何地。像在《西厢记》风月的普救寺,又似在《牡丹亭》的梦梅树

    那都是她浅显见识里,的发源地。

    她自顾着转向,那年轻僧人却“吭”地咳了一声,将嗓音复转得和客气,“戒僧从假山后来,没留神瞧见前路有人,怪戒僧力不好,万望女菩萨宽恕。”

    倏地从一届俗女给人捧成了女菩萨,月贞更有些志得意满。前愁旧恨一并了结了,暂忘了从前那老秃说她的不是。

    她飘飘然半搦腰肢,睛掩在脸畔垂着的孝巾后,羞赧地望他一,“是我言不逊,小师父请别怪罪。”

    和尚面带笑意,目空空地合十,“不敢不敢。”

    月贞嘴里敷衍着“客气客气”,一双只顾不安分地往他脸上溜。

    和尚莞尔一笑,向前摆一只袖,“借过。”

    月贞方才应过神,这小径湫窄,她挡了人家的去路。她忙往边上让一步,将嗓提一提,笑得带媚,“小师父请。”

    “多谢女菩萨。”

    和尚稍稍去了。月贞在后驻足半晌,看着他括的背影朝林荫里渐行渐远。切碎的光落满他宽大的袈裟,成了无数钗光珠翠扣住他的肩臂。

    富贵荣华在挽留他,他却从容不回

    这世上,有两男人够不着,一是龙椅上坐的天,二是莲座跪的戒僧。前者念滔天,后者豁达无求,都不是女人能轻易辖制的。

    月贞撞见了第二,背地里撇嘴摇,满是呜呼哀哉的惋惜。这样好看的男人竟然了和尚,真是暴殄天

    倘或她那英年早逝的丈夫生得这幅,她恐怕是割肚剜也不舍他死了。

    这一阵外院传来的隐约悲痛哭声,恰当地为月贞这惋惜锦上添,谱成了一段莫名缠绵的惆怅。

    一回,竟有两只吊梢迎面映来,唬得月贞倒跌一步,连拍,“我的珠嫂,你走路也不个声!跟个鬼似的,兀突突飘到人后,好端端的人也给你吓病来!”

    这珠嫂是连日来伺候月贞的年轻媳妇,李宅一位事的老婆。

    珠嫂尖尖的脸着一双吊梢,一脸刻薄相。为人却和善,拉着月贞直哎唷,“我的,我寻了您大半日了,您倒跑这里来逛,急得我都要去告诉太太了!”

    月贞满不在乎,“急什么?我不在屋里,总是来走走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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