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涵森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和其他同龄的小孩
不太一样。
说不好是因为反应迟钝还是天生如此，总之他很少有太大的
绪起伏，也似乎很难
会到外界的各
喜怒哀乐，也因此总给不
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反应。
简而言之，就是不大
哭，也不大会笑。在周围别的小朋友都大哭大笑各闹腾的时候，他在其
总显得格格不
。
其实严格说来这也并不算多严重的问题，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这孩早熟沉稳。但他那事事力求完
无缺的母亲对此很在意。
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况且在
辈
里，他这样显得不机灵也不讨喜。
不讨喜。这或许是困扰过很多人童年甚至直到成年的
咒，仿佛一个孩只要被这句话判定了，那么他这一生都会被否定，都会很失败。
四岁的时候他被母亲带去了医院，在医生嘴里模模糊糊听到了“
障碍”“反社会人格倾向”之类的词汇，那时他当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母亲煞白难看的脸
让他第一次没来由地会到了一很陌生的绪。
后来他知
，这绪叫作恐慌。
母亲是个
傲
势的女人，她不容许自己的人生现任何的不满，可婚后并不忠诚的丈夫已经打破了她原本的完规划，她因此变得偏执又神经质，把一切的希冀和心神都寄托在了儿
上。
她想要一个优秀且拿得手的儿。她不能让这个儿背上医生
的那些标签。
于是她请了很多心理专家和儿童教育专家来训练他，但收效甚微。
再后来她又想到另一个法，联系了相熟的电视制作人，把他带去了一
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你是郑氏未来的继承人，你不能有任何的瑕疵。现在你首先要
的，就是像个正常孩一样会哭会笑——不会那就学，像他们一样，演也要给我演来。明白吗？”那天他的母亲扳着他的脸，指着摄像机前的演员，一字一句对他说。
“你要不到，妈妈就再生一个更乖的，就不要你了。”
那
恐慌的绪再次涌上了郑涵森心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就算知迟钝，但对母亲天然的依赖还是很烈的。
他不想被妈妈讨厌，不想被抛弃，只能听话地在剧组照模照样地学起来。
原来这时候要这样笑，原来那样的场合该那么哭。角要弯成什么弧度，嘴
要绷成什么形状，
泪要选择什么时机。
快乐，悲伤，痛苦，憎恨……在能明确彻底地会到这些人类的绪之前，他已经先一步学会了怎么去用脸表去呈现。
他演了几个角，凭借漂亮的外表和生动的演技成了当时家喻
晓的童星。他被带到各社
场合，听着那些大人的夸奖恭维，成了一个讨人喜
的孩，也给母亲挣得了不少脸面。
但只有他自己知，他演的那些角，每一个每一个，什么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什么备受
的小少爷，什么苦大仇
的小皇，他在演的时候尽
面上大哭大笑着，心里却没有任何受或绪起伏。
每一场演完，他
离得甚至比资老演员都快。
只是没有人察觉罢了。
他演绎的角给人们带来了笑和泪
，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喜，可他其实并不喜这生活，他对喜怒哀乐这些人类正常的绪仍然不够
。
他的心是空的。
只不过他那时太小，还没有这意识，当然也并不在意，反正他终于让母亲满意了，他不会被抛弃，这样就够了。
变来得猝不及防。六岁时他又接到一戏，母亲带他住到了剧组拍摄地附近的酒店。那天她陪他在酒店后面的
园里对戏背台词，途她接到一个电话后脸就变了，待了一旁的保姆几句就匆匆离开。
郑涵森在园里继续背着台词，这一次他要演的是一个父母离婚时被判给父亲的孩，明天要拍的场景是妈妈离开时孩哭着挽留的场景。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这句台词他要哭着大声喊来。郑涵森喃喃重复着，揣
着该有什么样的表，用什么样的语气，可总是找不到正确的觉。
“妈妈——”他张嘴想再试一遍，前突然有什么东西陡然坠落，随后“砰”的一声响。
他僵在那里，怔愣了很久才看清从楼上掉
来的是一个人，此时已是血
模糊，尽如此，他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个人上穿的是和他妈妈一模一样的紫裙装，还有一模一样的白跟鞋……
边的保姆尖叫一声，意识就抱住他护在怀里。
而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觉不到，仿佛一个没了灵魂的木人般，嘴动了动，只吐了几个字：“……你不要我了吗？”
他机械又茫然地讲完了那句台词，第一反应却是，啊，这觉才是对的。
那只是一个小孩，
本不明白父母离婚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离开，甚至可能更不明白他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所以他不应该是大哭大叫的，他应该是这样的。
就像他现在这样。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他看着前那一滩已分辨不脸四肢的血，一脸呆滞又悲戚地再次重复。
心里首先受到的绪，是安心。
嗯，这样演才对。这样才能表现到最好。这样妈妈也会满意了。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绪。
他的心还是空的。只是从这一天起，被染上了一层黑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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