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 - 第22

    好罢，她确实是很吃甜糕。阿宝说：“我要变成人吃。”梁元敬：“好。”值时，冯益全却找了来，说官家召见，于是梁元敬又在同僚各羡慕嫉妒的目光离去。赵從找他依然是那件事，为废后李氏画像。从熙和元年十月初起，由于阿宝曾多次召梁元敬画像，廷收藏的她的画像原本不少，只可惜熙和四年岁末的一场火灾，禁所有藏画被付之一炬，这也是赵從命梁元敬重画一幅的原因。不过他并未对差时日有所规定，只说了梁元敬画完即可，临走前还赏了他御用的笔墨纸砚，以及一匹六尺的珍品丝绢。“发财了啊，梁大人。”回去的路上，阿宝打趣他。梁元敬并不理会她这句话，只问：“想吃什么？”“我想想啊……”阿宝其实也不太清楚，站在潘楼街上东张西望，目光过街拐角一家面摊时，忽地眸光一闪。阿宝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癖好，或者说，她不认为自己这个癖好有什么，但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上不得台面。她喜吃，也就是牲畜的脏，其尤以猪羊的肚最为钟。这个饮习惯是她十四岁那一年养成的。阿宝本是永康军青城县人。永康军隶属益州路，地西南蜀之地。魏晋时，五胡华，晋人衣冠南渡，为南方带来了大量的劳动人与先的耕技术，经济重心逐渐南移。唐时安史之，唐明皇驻跸成都，江域的发展已超过北方，成为赋税重地，时人有“扬一益二”的说法。自五代残唐藩镇割据以来，蜀地饱受战火离，却在毁灭不断重建。到太祖立国后派军剿灭后蜀，收复南方，经过太祖、太宗两朝四十余年的休养生息，四川终于恢复了往昔“天府之国”的繁华气象。时有词人写：“成都好，蚕市趁遨游，夜放笙歌喧紫陌，遨灯火上红楼，车溢瀛洲。”然而就是这么一座繁华富庶如海外瀛洲的城市，却又一次迎来了毁灭打击。祐安三年，夏五月。成群蝗虫自南方飞来，这青绿、被民间百姓称之为“蚂蚱”的昆虫，生有的和狭窄的翅膀，最喜潜伏在植叶片啮。它们成群结队地迁徙，来时遮天蔽日，每经过一个地方，便将当地的庄稼作蚕一空。史书记载：“草木鬣皆净，生民多饿死”。蜀地受灾极为严重，那时已是祐安元年以来第三个旱灾年，川峡四路久旱无雨，成都盆地似被笼在火炉里，既闷且，又恰值青黄不接之际，百姓就指着田里的作成熟好熬过饥年，谁知“久旱必蝗”，旱灾加上蝗灾，雪上加霜。一时间，川蜀饿殍四野，赤地千里，以至现“人相”的况。饥荒自古以来便是跟民问题现在一起的，当一个地方实在是没吃的了，便只好去别的地区讨生活，俗称“就”。当时蜀地百姓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北上就关，那时关也有不同程度的受灾形，只不过关毗邻西京河南府，京畿重地，想必官府不会袖手不。第二个选择，便是顺江而，就江南，吴越自古繁华，受灾也比别的州县轻些，只不过路途遥远，恐不能抵达，便会饿死在途。阿宝和哥哥李雄一起生活，李雄选择了去扬州。他们带上家仅剩的粮和锅碗瓢盆，一路东去，途被盗抢劫了几次，上财一无所剩，不得不沿路乞讨维生。阿宝连自己最钟的琵琶都卖了，然而行至附近，恰值数九寒冬，滴成冰，路难行，她还是生了一场大病，险些饿死。那是阿宝一路上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她饿得四肢纤细，浑却浮不堪，肚大如斗，因为路上啃草树，小脸蜡黄，两不住发黑，轻飘飘的。她知自己要死了，哥哥李雄一路上都把粮省给她吃，然而还是比她要壮得多，她恳求阿哥不要她了，把她丢在路上等死。李雄怎么肯呢，让她不要说胡话，把她抱一破败的农家里，四去找可以果腹的，那时南方普遍受灾严重，已经十室九空。阿宝又饿又冷，病得发起了烧，神智稀里糊涂的，竟梦见了一位神仙模样的少年郎。他向她伸手，掌心躺着一块甜糕，笑地请她吃。“是我要死了么？”阿宝心想，“仙人是来接我的？”不这位少年是谁，阿宝都已经顾不上了，那甜糕诱得她双冒绿光，扑过去将糕抢了，不不顾就往狂。理说，梦的吃起来应当是没有味的，阿宝却吃到了，而且不是糕甜腻的味，而是一腥臊的味。川蜀历来荟萃，像这腥臭的，原本是不了阿宝的的，可饥饿之，阿宝竟觉得那味奇地味，吃了个光。醒来之后，她才从李雄这里得知，原来是一个逃荒的老人经过，见她饿得快要死了，便好心烹了一碗面汤给她。阿宝吃起来觉得腥的那东西，是老人把自己的驴剖了，给她用驴的菜码。那一碗驴面，救了她的命。至于那梦请她吃糕的少年郎，阿宝早已记不清他的面容，唯一能记得的，只有他笑时嘴角牵起的弧度，十分的温柔清朗，如夏夜池塘里的溶溶月光。作者有话说：梁元敬（攥拳，两通红）：她气死我了……可还是要哄。

    另：古代贵族不吃脏是绝对不符合史实的，光是《东京梦华录》，就记载了数动脏烹调的，这里是我的私设。“草木鬣皆净”——自《宋书·五行志》，说的是西晋永嘉年间的蝗灾。 面摊“不好吃吗？”梁元敬问。“啊？”阿宝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瞪着面碗发了许久的呆，便笑：“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她拾起竹筷，夹了一筷面吃，顿时惬意地眯起了双。梁元敬给她的羊面，摆面摊的老翁应当过许多年了，手艺非常不错。羊被认真地理过了，腥膻之气并不明显，剪成小段，散在熬过的汤里，面条劲，底放了提炼过的猪油膏，还有莲、藕、菱与荸荠，面上撒了细碎的葱，香气扑鼻，齿颊生津。就是这个味，让阿宝惦念了许多年。昔年，赵從与她在一起时，得知她竟喜吃这类东西，便觉十分好笑。脏腥臭，贫苦人家宰猪剖羊后，将挂上市集去贩卖，唯有脏不舍得扔，便留来自家吃。换言之，就是牲畜的肚都是等人才吃的东西，富贵人家只取牲畜上最华的那一分之，其余分扔给狗，狗都不吃。他拉着阿宝满东京城地逛，带她品尝四海，珍奇味吃的多了，阿宝逐渐也不怀念那一了。直到后来了皇后，吃到的机会就更少了，因为后之人得知，皇后娘娘竟喜吃这等腥臊之，都在暗地里讥笑她，果然是小。脏吃了也尽是腥气，确实不会是名门淑女吃的东西，还有侍御史专门为了此事上疏弹劾。虽然阿宝觉得，“连我吃什么也要，你们这帮御史是不是太闲了”，然而作为一国之后，便是如此。国事无小事，一切都是大事，御史台专司监察之事，无论大小，皆可上疏弹劾。赵從作为一国之君，在立谁为后这等私事上，尚且不能完全主，阿宝喜吃什么，自然也不是绝对自由的了。后来，就连赵從也不许她吃了，他兴许是觉得天的珍馐多得很，没有吃，也饿不死。然而阿宝却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后，连吃什么都要受人控制，实在是憋屈的很。确实也憋屈，她小半辈就是这么憋屈过来的。阿宝越想越气，恨恨了一筷面。“慢些吃。”梁元敬微微叹息一声。“怎么？你也觉得我吃相难看？”阿宝挑眉，自升腾的气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