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没有蝉鸣 - 005筑梦师

    七年前，地球“发烧”了。人剧增，气候化，海平面升，让人不适的度不仅来自刺得教人睁不开的太，也来自脚底。地底有些什么在沸腾，仿佛蛰伏了几十亿年的亡灵军团逐渐苏醒过来。百虫纷纷土，在皲裂开的路上仓惶横行，群鸟频频离巢，在六月飞霜的城市里低飞盘旋。每天都有生态失衡的新闻。塔斯尼亚岛的海滩上现了成群结队集搁浅的鲸群，整个罗广场被从空跌落的上万只鸽尸堆满，墨西哥湾的海面上现了颜变异的海型冥河母……人心惶惶，全世界都觉得那些好莱坞灾难老片里描述的形终于要发生了——火山爆发，地震频发，生灵涂炭，极端天气笼罩全球，最后是通天的海啸，将人世间的一切淹没。再的大厦也要倾倒，再繁华的城市也将要成为海底无数个新的亚特兰斯。不过这人间炼狱的形最终没有发生。地球慢慢退烧了，全人类呼雀跃。有人说是人定胜天，有人说是天神怜悯，有人说是地府满员，有人说是人类的哭喊和祈祷成了不那么廉价的药剂。地面的温度恢复到正常范围，光秃萎缩的植们被科学手段救了回来，枝叶，泥土钻新芽，胎和鞋底不会再被土地得化。大步槛过的人类第一年还没有察觉，因为那不是一件特别注意的事，到了第二年夏天，大家这才发现，蝉鸣声消失了。这时候才明白，并不是祈祷动了上苍，而是万守恒，人类活了来，同时便有许多生命逝去。那些沉睡在泥土里的亿万小生命，还没迎来生命第一次能见到光的日，就已经成了滋养树木的养分。偶尔有一只两只熬了过来，顺利从土钻来，可还没能爬上树，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结束了极其短暂的生命。——也许它们仍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能看一光。科学家、动学家、自然学家、植学家……这“家”那“家”都为这个濒临灭绝的小生想尽办法。基因提取，人工培育，他们像研究白垩纪的恐龙那样研究蝉。但无论生科技如何前发展，“克隆”始终是许多人无法跨越的德标线，尤其当有小消息传来，实验舱里培养来的人工蝉型大得令人恐惧，民间便有了反对的声音。原本只是藏在树荫里默默歌颂夏天的小生，变成树已无法满足其变异躯的暴戾怪虫，许多人在网络发起反对人工培育蝉的话题，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过去了几年，这件事不再成为。没有蝉，似乎并不会对人类的生活产生什么重大的影响，所以大家也渐渐淡忘。当初绪激动，各抒己见，现在早已忘了自己的立场。直到两三年前，东京一新建的住宅区在售楼的时候，竟拿了“蝉鸣声”当卖。推广视频拍得唯，宣传语是“把时间拨回至蝉鸣如浪涌的那些夏天”。开发商还推了一段全息影像，可供人们免费载至自己的设备观看。投映来的是一棵树。与真实树木比例相同，很，人站在树，抬是枝繁叶茂，低是树影斑驳。绿叶推攘着彼此，是有风过来。接着是藏在绿叶不见影的蝉开始鸣唱，一声接一声，如似浪。宣传片看着级，实际法原始，其实就是在街区绿化的树上贴上迷你小喇叭，等天气渐，夏季来临，便开始播放蝉鸣声，营造蝉声依旧的街景。这波营销推广十分成功，后来世界各国有不少新楼盘在售楼时都会效仿其法，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绿化较多的老街区也开始这么。晖园就是其之一。听说晖园近年来的二手房，易数量涨了近三成，调查数据显示，购房的多数是当代的老年人。他们对“能听见自然真实的声音”的房屋格外兴趣。——繁华市区的层公寓也能听到“自然的声音”。只需对着智能家居喊一声就行了，场景控件能控制门窗上的显像玻璃，从屋外只见人工霓虹的都市，一秒变成冰岛极光。也可以变成海上落日，变成山日，变成沙漠的海市蜃楼。场景自带不同的自然环境音，有鸟叫，有虫鸣，还能选择天气，可以电闪雷鸣，可以风雪呼啸，可以秋雨连绵。“可这些都是假象啊。”已经能见到家院门亮起的橙路灯了，邵遥还在认真地回答黎远刚才的问题。和智能一家居变来的景一样，如今的蝉鸣声也是假的，邵遥确实不喜这些虚脑的东西。每当有这打着“改善人类生活环境”旗号的发明设计现，就会让她越发受到那不真实。

    虚拟与现实间的那条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该珍惜的时候不晓得珍惜，等到失去了，又想些什么事来弥补、来挽回，人工蝉鸣在我看来就是自欺欺人的法。”邵遥语气严肃，尤其是“自欺欺人”这四个字，她几乎是斩钉截铁。黎远双手兜，他和少女之间隔着半臂距离，路灯会让他们的影时不时重迭在一块儿。他的声音有儿低，渐的夜：“可是，你觉得那些购买了场景控件的人，他们会不知这些是假的吗？他们肯定是知的。“包括这整片住宅区的住、买二手房的住，他们会不知蝉声是假的吗？也肯定知的。这‘谎言’无伤大雅吧，让自己得到一时的开心不行吗？”邵遥有些讶异，她没想到黎远会说这么的一段话。而且他的态度并不是为了争辩什么，更像是想同她友好探讨。所以她的语气也了一些：“也不是不行……你应该知，‘新世纪’里有一些人的职业，是‘筑梦师’，对吧？”黎远一怔，脚步微顿，但他没停，继续走着，并转过脸看她。“嗯，我知。”他说。邵遥，继续说：“‘筑梦师’他们不就是为客量定制各各样的‘-roo’吗？重现客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某个环境……反正只要客给够了钱，他们就能把每一个细节都重现来。“很多用在收到‘-roo’之后，就会成天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可能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追忆过去，缅怀好，但渐渐地就会沉迷其，继而逃避现实。最终分不清楚哪一边才是现实，哪一边才是虚幻……这类案例，这两年可没少在新闻里看到。”黎远刚张开嘴，而邵遥已经举起指，在半空摇摆几次，挡住了黎远的话语。她说：“我知你想说什么，许多人觉得是这些用的心智不够成熟，才会分不清虚拟与现实，可场景控件、人工蝉鸣，还有市面上在售的许多件和装备，其实和‘-roo’没太大差别。“关了控件，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天，装再多的小喇叭，也不能改变蝉濒临灭绝的现状。再多的钱去找‘筑梦师’复刻完的回忆，但关了显，生活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可能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而那些‘筑梦师’拿钱办事，客想要什么他们就喂什么，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在我看来，它们都是裹着糖衣的‘神毒药’，吃多了会上瘾的。”还差十来步就到家了，邵遥吁了一气，语气有些无奈：“当然，我承认在‘新世纪’里某些时刻确实能很开心，不是每个人都会混淆真假。市场嘛，有需求就会有买卖，这些我都明白。”“看来你对‘筑梦师’很有意见啊？”黎远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问，“难你就没有什么心里的场景，想要‘筑梦师’帮你实现的吗？”邵遥的脑里瞬间闪过几个画面。蓝的，清的，像她白天看到的那双蓝珠一样。“没有。”她摇摇，状似毫无所谓，“你呢？”黎远提起嘴角笑笑，没有答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