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雨天来见你 - 第37

    然而简玟慢慢发现蒋裔会不着痕迹地帮她收拾这些烂摊，她放在茶几上没封的零，衣帽间里没有合上的屉，她扔在床柜成一团的充电，甚至是她穿皱的衬衫，他只要有空都会帮她打理好。他自成一派的磁场总会使简玟从一天的忙碌逃离来，学会在奔跑偶尔停脚步享受人生。简玟到心的同时又有些自惭形秽，她试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也变得严谨一些，可才改变周日的时候蒋裔很早就去江门了, 简玟还得继续留在家梳理那堆资料。民国展的大背景明确了，但是缺乏故事主线，照他们商讨的容, 最好故事主线能和藏品还有酒店本有所关联, 这样容易让人产生共, 后期宣传和展品时会更加有卖。最好的切当然就是安华宾馆的创始人——凌安。简玟翻阅了所有资料, 发现有关凌安的信息少得可怜，甚至连这个人的生背景都是无从查证的。她只有将所有资料的零散信息全单独拎来，然后再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和人关系拼凑在一起。可越看简玟越到迷糊, 凌安这个人生前和国妇女报还有很多文化界的人士都保持着密切的往来, 也和众多商行帮会的人相熟, 她的关系网十分复杂, 简玟研究了半天也无从梳理。午的时候她决定去一趟公司, 在此之前，她给凌博彬去了个电话。当凌博彬赶到公司的时候, 所有藏品的包装全拉开了，简玟正坐在一堆藏品间盯着那一串串编号发呆, 她板略小, 几乎要被这些藏品淹没, 却又不到突兀, 仿佛这些东西本该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这觉让凌博彬无法解释, 却又和谐。他几步走到简玟面前, 在她旁坐了来,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鎏金香, 圆壶镂空的形状, 四周是如意云纹, 一面是“凤凰”图腾，也是简玟正盯着的这一面。“很漂亮，不是吗？”她的目光未曾从这个鎏金香上移开过。凌博彬也叹：“唯的构思，只可惜凤凰被云纹困住了，总觉束手束脚，你看反面。”凌博彬朝简玟伸手：“手借。”简玟脱手递给他，凌博彬上手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鎏金香，将“凤凰”反了过来。简玟歪着看过来，听见凌博彬说：“这一面类似回图，我以前去西藏的时候在藏区寺庙的唐卡上见过，藏语叫‘斯霍’，这六个小案是六回，这是一生死转的图式。凤凰涅槃，向死而生，大概是这个意思。说实话，这捶打焊接的技法放到现在都是湛的。”凌博彬把鎏金香递给她，简玟握在手沉甸甸的，仿佛开启了一段她无法探寻的历史。她问他：“你知有关凌安的事迹吗？我查了两天了，毫无绪。”凌博彬遗憾：“如果我爷爷还在的话也许可以问问他老人家，只可惜他三年前去世了。”两人相顾无言，简玟的思绪陷了死胡同里，如果连凌博彬这个凌家后人都问不到，恐怕这个世上很难再找到有关凌安的消息了。凌博彬忽然起：“走吧。”简玟昂起问他：“去哪？”“去找我，她那里有凌家的族谱，我从前看过，记得上面好像记载了凌安夫家的姓氏。”简玟诧异：“凌安结过婚？”“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那个年代人结婚都早。”凌博彬的住在一个安逸僻静的小区，小区里树木草繁茂，当初能住来的都是家属，如今多是老人在此颐养天年。凌住在小区，虽然年事已，但她持独居，并且把房打理得井井有条。能看得来凌博彬经常来探望他的，他刚推开院门，就在里面喊：“系唔系博彬啊？”“嫲嫲，系我啊。”凌从里屋走来，看见简玟后先是愣了，然后便喜上眉梢来，没说两句话又摸索着回了屋，再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大红包，非要给简玟，简玟赶忙解释她是凌博彬的同事。凌的表可见的遗憾，握着简玟的手就一个劲地夸凌博彬，简玟满脸求救地看向凌博彬，凌博彬只有把她从手解救来，带着她上了阁楼寻找爷爷留的旧。简玟在凌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凌给她泡茶的时候，才同他们说，凌家祖上是茶叶生意的。早在日军侵华以前，凌家利用本土茶商的优势，收购茶再加工卖去各地，以价格低的优势竞争掉了一大批洋商，是当时名副其实的大茶商。凌安便是当时凌家正房所生的女，也是凌家唯一嫡的女，只可惜母亲在她儿时因病离世，父亲后来又娶了几房姨太太，对她便疏于教，因此她从小格乖张，我行我素。家里几房姨太太整日争吵算计不断，于是她13岁便从父亲手接过家权，开始学习打理家事，也逐渐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派。再之后她毅然离家，读女学校、剪短发、经商，这些男人的事她向来不甘示弱，后来她加了左翼文化运动，参与到推动群众抗日救亡。她绝非满足于相夫教，而是毅然决然迈男主宰的公共领域，那时的凌安不畏光，不惧世俗。她同父亲之间产生了大的思想分歧，她主张男女平等，独立人格等新的观念，对于他父亲三妻四妾，骄奢婬逸的生活嗤之以鼻，她父亲同样看不惯她抛面，穿装喝洋酒，到了婚嫁年龄拒绝家里安排，却又突然嫁给一个和德法领事馆来往密切，专和外国人生意的劣绅。只不过这场婚姻连一年都没到，随着安华宾馆被日军轰炸，凌安也同她毕生经营的事业一同葬生在这场灾难之。凌安的死让她的父亲痛苦悔恨不已。

    后来随着买办阶层掌握得天独厚的优势，生了一大批茶业大亨，垄断了整个茶叶市场，凌家的生意也遭遇了官僚买办阶层的重创，逐渐没落。凌叹，凌博彬的爷爷从前常说，凌家当初这个女走得太早，二十就没了，要是她能活得久些说不定会有一番建树，能帮凌家度过那个难关，后来也不至于人丁凋零。离开凌家前，简玟最后看了族谱上“凌安”名字旁边的那个人，徐璟。凌安父亲对女儿最后的宽容大概就是同意让族谱上留那个他并不认可的劣绅女婿。凌安的一生是短暂而彩的，她一直义无反顾地投于自己认为对的事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回到家时，简玟对着早上整理来的那堆东西逐渐有了绪。蒋裔在傍晚前回来了，简玟不喜晚上一个人待在大房里，他便尽量当天去当天回。简玟还是坐在落地窗边保持着昨天那个姿势，聚会神地皱着眉，似乎陷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里，甚至蒋裔门的动静都没有将她从思绪拉回来。他瞧了她几，见她一反应都没有，几步走到她面前，骨括的影压了来时，简玟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啊，你回来了？”蒋裔目似朗星地注视着她：“看来又遇到难题了。”简玟神发直，冷不丁地说：“陈少昭。”蒋裔神怔住，周围动的空气也跟着凝结，他平静墨黑的瞳仁里掀起浪，千秋几世，早已凝结成霜，却因为这三个字撬开裂。随即简玟接：“你知这个人吧？”他怔愣的瞳孔渐渐回神，直起背转过。简玟舒展了一胳膊，自顾自说：“有次在我们酒店举办峰论坛，你不是还作为特邀领导发言的吗？那次在休息室你们闲聊时有个领导提到过陈少昭这人，你还记得吗？”“我今天居然在公司的存档文献看到了这个名字。”蒋裔回掠她一，眸里沉着不明的光：“你们公司还留存那么久远的资料？”“当然没有原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