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宠 - 第8章

    屋里燃着特製的合和香，是从西洋运来的。还有一大国蔷薇的味。大蔷薇香气馨烈，数十步尤可闻到。仰赖于繁盛的海上贸易，如今买到这些番货并非难事。但不是任何人都能买得起。

    夏初岚站在原地，行礼：「我与夫人素不相识，不知夫人为何要扣我夏家的人？」

    「我只是想见你。」女弯了嘴角，自报家门，「我是莫秀。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她儘量保持声线平稳，实则心里很。因为手画像上的女，远没有真人来得好看。纵然她来之前已经好充分的准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站在这里，自己就已经输了。

    竟然是莫秀！夏初岚怎么也想不到，会跟这位见面。

    「听过。可夫人和我之间，有何好说呢？」她脸上很淡然。一个是正室，一个是旧人，见面多数都跟仇人似的。而且正室的爹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位权重。反观她这个旧人，区区商女，跟人家真是云泥之别了。

    夏初岚不是原主，跟莫秀没有那么多的恨纠葛，倒是觉得渣男跟正室也算是门当对了，相的。

    莫秀原以为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至少该惊讶一。可前的女孩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好似浑不在意。她是莫怀琮之女，又是英国公的儿媳妇，寻常人结都来不及，就连里的娘娘们见到她，也都亲亲的，还没人敢不把她放在里。

    「你先坐吧。」她和气地说，「这茶饼是我带来的北苑贡茶，绍兴应该没有，你尝尝看。」

    北苑是皇家茶园，在福建路的建州。方圆三十多里，有四十六座茶园。每年开，需僱用当地上千名采茶工人同时上山，脚步声响若惊雷，蔚为壮观。北苑茶闻名遐迩，品频，更有前人今人专门着书立作。

    夏初岚不为所动：「我人既然已经来了，还请夫人先放了我三叔。他与我们之间的事并无关係。」

    「我倒忘了。」莫秀笑了笑，叫来侍女吩咐几句，那侍女就开门去了。她继续说：「你放心，他只是在别喝茶。我担心你不肯来见我，才此策。不过你这三叔当真关心你，一听到是英国公府来人，便急急赶来了。你坐吧。这位茶博士茶的手艺甚好，能在茶汤之上瞬息变幻多图样，堪称一绝。不想看看么？」

    这女看着和气，实则十分厉害，句句压着人。就凭她懂得从夏家那么多人里，单拿三叔来要挟，便不能掉以轻心。

    夏初岚索依言坐了来。刚才来时，外面站着两个护院，屋里又有这么多人，只怕想走没那么容易。反正她的人都留在面，六平也应该见到宋云宽了，不愁没人救场。

    既来之则安之，正好听听这个女人到底要什么。

    本朝的州府衙门大都破旧，虽栋施瓦兽，门设梐枑，区别于普通的建筑，仍是不太起。因为地方上要用钱之实在太多，像修缮衙门这样费钱费力又无关政绩的事，任上的官员都不会去。一个不好，还要被边的判官和朝里的台谏官参一本。久而久之，各地破旧的府衙倒也成了为官清廉的一标誌。

    六平跑到衙门，冲官差行礼：「劳官爷去通报一声，城南夏家的六平有急事求见宋大人！」

    城南夏家不就是绍兴的首富么？官差知宋大人一向重视这些城的富贾，赋税可全靠着他们，于是板着脸说：「你在此等着。」

    「有劳官爷！多谢官爷！」六平一边汗，一边鞠躬。

    州府衙门一般与官员居住的官舍连在一，便于办公。官差走过官舍不大的天井，停在闭的堂屋门前，小声：「大人，夏家有个叫六平的要见您。」

    「等着。」里传来宋云宽的声音。

    官差不知宋大人的意思是要他等着，还是要夏家的人等着，只能杵在门外。

    堂屋，顾行简坐在木椅上，翻看卷宗，听到夏家时手指微顿了一，脸上并没有异常。这卷宗记录着宋云宽在绍兴任上三年所理的重大案件，还有赋税，田亩，人丁的增减况。

    宋云宽垂首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掏手帕额上的汗。他后背的朱官服了一大片儿，官帽上的翅微微颤动，睛直盯着顾行简修白皙的手指。

    谁能想到堂堂宰相大人竟会亲临绍兴府，突然现在他的面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如今停官留职，是微服行。宋大人不用拘礼，坐便是。」顾行简抬手。

    「官不敢，官还是站着罢。」宋云宽笑着应。他也是今早才从奏院传的邸报里知，顾相被皇帝停官了。可顾相权倾朝野，势力盘错节，在不在野其实并无多大区别。就凭皇上对他的幸，想必很快就会復起。

    宋云宽又偷偷打量了面前之人。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玉质金相，气度不凡。就算布衣加，那凌厉的压迫却遮掩不住，往那里一坐，他这个正五品的官员，双都有发。

    「我记得宋大人是明法科士？」顾行简随意地问。

    明法科是专攻律学的人才，在本朝一度有很的地位，甚至比明经科二甲士及第的还要。尤其是宋云宽那一年的明法科，了很多的重臣。

    宋云宽立刻恭敬地回答：「正是。但小的不才，选官时，没能考大理寺，反而去了地方，当过县尉和司理参军。这些卷宗上都有写。」

    顾行简了，终于合上卷宗，放在手边的圆桌上，看向宋元宽，笑：「我没事了，宋大人去忙吧。」

    「不忙，不忙。相爷不妨在绍兴多留几日，让官尽尽地主之谊。今夜官想在泰和楼为您接风洗尘，请您赏脸，一定要来。」宋云宽拜。

    顾行简的眸冷了几分：「莫说如今我停官在家，不惊动绍兴府的上官员。便是我仍在书之位，也去不得这泰和楼。宋大人难不知，赴非公使酒者，杖八十。」

    宋云宽一抖，又言：「那官还有两幅字画想……」

    「宋大人。」顾行简肃容，「考官凭的是真才实学，不必无用之事。」

    宋云宽的手在袖底搓了搓：「官，官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不久前台谏参，参了您一本，说您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您一手提的吴大，大人被大理寺鞫谳。他连累您被，被……您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吴志远在福建路的时候就是个通窍的人，上官员都与他好，政绩也不错，市舶司的岁缗成年增，为三司之首。调任侍郎之后，在朝也是过得风生起。但吴志远上的污其实不少，只因是顾行简提的，自然归到顾相那一派，没人敢动他。

    宋云宽打听到，这次是主战派的大臣想要兴师北伐，怕顾行简阻扰，故意打击他，才从吴志远手，致使他被连累。

    顾行简意味地看着宋云宽。奏院朝和地方的文书传递，隶属门省。各省司的邸报通过奏院传地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