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鸾 - 藏鸾 第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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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那自洛寄回的江泊舟的回信却到了。他学着天来信的样式,再度一条条反驳了天那些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辩驳,逻辑通顺,条理清楚,将他的各条狡辩逐一击破。

    更毫不客气地在信直言,害死乐安公主的非为柔然人,而是天自己。

    若非他有违人迫公主,公主怎会想着逃离。

    若非公主想要逃离,他又怎会带公主北上,从而间接害得她死在柔然人手里。

    为君主,有而不能节制,纵掳臣妻;

    为兄,觊觎被自己从小养大的妹妹,用尽手段,占皇妹。

    归究底,一切事皆因他而起。他是最没资格叫屈的人。

    至于召集天玉匠为逝去之人刻像,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白白地耗费民力。应当提早从悲痛,尽心国事。

    冯整守在垂罩外,正犹豫着是否去添茶,便听得殿一阵霹雳哗啦的声音,书案上的瓷全被挥至地上,接着传来天暴怒的声音:“伏胤!”

    “去,现在拿着剑去洛,把江泊舟给朕带过来!”

    他暴怒之,难免牵动左肩上的两旧伤,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守在殿外的伏胤还未应声来,殿又响起叹:“罢了。”

    他知江泊舟没有说错什么,就算说错,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杀江泊舟。

    是他在自欺欺人。

    也许这件事上,他的确错了。

    自这夜过后,桓羡开始梦魇。

    不再是事发那一个月间夜夜梦的她被人从城墙上推,而是梦见她穿着去岁逃亡会稽时的那件红衣,站在怀朔城的城墙上,绝望地看着他:

    “哥哥,你满意了吗?”

    “我只想和谢郎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样我……”

    “我一儿也不想死,地好冷,栀栀好痛,哥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柔然来,你为什么护不住我……”

    亦或是他方从会稽将人捉回的那些日,是漱玉里,她让他放了笼里的鸟:“现在是冬天,哥哥应该放了它们,让它们到南方去。”

    “放了?”彼时的他并不赞同,“外面的天气太过恶劣,放它们去,它们会死。”

    “会死,是因为被哥哥关得太久忘记了如何飞翔。万皆有自己的命数,鸟儿本就该生活在山林之迁秋徙,哥哥自以为是地将圈养视为拯救,焉知就算是死在向南的途,于它们而言又何尝不是解脱。”

    梦的他哑无言。

    有时候他也会梦见从前与她在漱玉相依为命的日,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代,是他此生唯一的亮。他会梦见阿娘还在,栀栀也在他的庇护无忧无虑地大,在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嫁与他他的新妇。

    每每到了此时,他都无比盼望梦境可以停滞。

    然而,无论梦到什么,梦境到最后,总会以城墙上的一跃而结束。她如折翅的飞鸟在空急速坠落,衣裙飘扬,有若红云。他拼了命地唤她名字,飞奔去接,却仿佛永远隔着横亘天河,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握不住。

    是的,分明是柔然人掳走她、将她从城墙上推,但到了梦境里,却全化作她从城墙上一跃。她说,是他她的……

    溅起的鲜血,就如十年前他目睹生母横死在自己面前时一般,温地,激烈地,溅在他脸上。

    桓羡从此夜不能寐。

    他开始变得愈发血,若说从前是只会对动状的赤产生不适,梦魇过后,便连寻常的赤也看不得了。一旦盯得久了,便会神恍惚,痛如裂。连手腕上那条赤绳也不得不取,同她前时被送回的金环玛瑙存之玉匣。

    冯整心思缜密,很快便注意到天的异常,原就忌讳赤的玉烛殿变得愈发忌讳,殿里似肃穆沉寂,瞧不见半鲜艳之,每一样递玉烛殿的东西都得检查了再检查,唯恐有什么漏网之鱼。

    然,是夏季,百官的四时冠服恰换到了夏季的赤公服。桓羡遂以为皇后服丧为由,令官员们提前将公服换成了秋天的素公服。

    这可难倒了一众公卿们,秋日公服较厚,夏日天气炎,实在难以忍耐。不过到底不曾被拉去太极殿打板,也未有命他们服丧,几番思量,便也忍了。

    随后,桓羡令销毁了那尊玉像,将召集而来的玉匠编辑册,迁往东都营建新

    他想江泊舟说得没错,他是天,不能再这样在悲伤之沉耽去。此次与柔然的较量两败俱伤,很难说大楚从获得了什么利益。他须得殚竭虑,积攒国力,将来,才能平察布尔罕,为她报仇。

    ……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柔然。

    外的天总是来的晚的,当建康的公卿们已经在为炎的夏季发愁,察布尔罕的郊外却是光正好。无边无际的原野上碧草如波涛连绵无尽,视野的尽则是金山温柔纯白的脊线。微风拂过,片片草叶直扑裙角。

    纯白的毡帐有如一圆伞缀于碧绿的草野,踝的牧草间盛开着朵朵紫的紫苜蓿。薛稚站在,以袖遮住光眺望着远的金山。风起时,石榴的裙摆与半束在脑后的乌发齐在风轻扬。

    被派来服侍她的图雅捧着一壶走过来,以一利的汉话问她:“王女在看什么?”

    她如今的份是贺兰族的王女贺兰栀,图雅便这般称呼她。

    薛稚在学骑,是燕国公主亲替她找的女师父,甚至贺兰霆得了闲后也会亲来教她。柔然与鲜卑无负背上的民族之称,她跟着“师父们”学了一个半月后便大致掌握了骑的要领,之后便开始自由地在草场上练习巩固,此刻就是练习后的闲暇。

    她回过神,笑着摇摇,接过咕噜咕噜了一大后又踩着镫翻:“我们继续。”

    她只是在看金山罢了,因为很突然地想到,金山之后,是贺兰的旧贺兰山,再往后,便是大楚的凉州。

    玉门,敦煌,酒泉,张掖,姑臧,曾和兄背过的地名仿佛重新鲜活于前,她来柔然还不到半年,却已开始想家了。

    然,想虽想,她却并不想回去。她在草原上度过的半年是她这几年以来最无忧无虑也最自由的一段时光,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是否怀,也不必颜婢膝地对人媚笑,这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这时的薛稚已无复当初来时的弱,将养了这半年后,她已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极少羊膻腥的一个人,也渐能适应这里的饮也健朗许多。

    她骑着在草场上兜了数圈,享受够了草原上自由的风,便策着慢慢地朝来时的毡帐走去。

    忽然,她瞧见留守的芳枝正站在帐篷外,神慌张地同一名柔然男叮嘱着什么,似是两人才在帐谈过话,此时又不放心地追了来。

    那人薛稚却也认得,是往返于柔然与桓楚边境的商队队,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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