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奴 - 二十、痴儿

    二十、痴儿

    他们默默地重归于好。妙常真人离了，仍旧是一个怀抱里的婴儿，而阿虎开始像一个小侠客一样耍木剑，他响亮的呼喝令阖家上昏脑胀，只有默儿是他忠心的随从。

    她渐渐从卫渊的俘虏变成他的妻，给自己争得了些许自由。她每隔日带着阿虎一同前往西苑看望幼帝，勉尽一些姊姊的义务。幼帝到了七岁上仍旧无法言语，肢也十分笨拙，几乎不能站立，和便溺都要人服侍，每日仍旧只是在人的围绕发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阿虎把不能言语的皇帝陛收作又一个忠实的随从。他先后为陛展示了他的木剑和小狗。后来阿虎开始认字，便常常携着启蒙的书卷，声朗诵着卖给幼帝听。

    天地玄黄，宇宙宇宙玄黄!阿虎举着书念。阿虎识得的字其实有限，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端着书模仿先生背诵。

    日月玄黄，辰宿玄黄。她在旁看着阿虎误人弟，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言嘲讽。

    幼帝突然发一声类似笑声的声响。阿虎听不懂她的嘲讽，仍旧模仿着先生的诵读胡编造着他自己的韵文。

    阿虎让陛开心吗？她问。

    幼帝发一个简单的音节。

    陛知我是谁？她忍不住问。

    幼帝毫不迟疑地重复了那个音节。

    阿虎继续快乐地朗诵着，遮盖了她的问话。陛的年号可是景元？

    幼帝不语。

    征和？

    幼帝再度重复了之前的那个音节。

    她又试探着问了些寻常儿童应当知晓的事，幼帝以简单的是和沉默的否一一回答。

    她脑轰然作响。前这弱无力的躯壳竟然囚禁着一个正常的灵魂？然而她是否是唯一悉这个秘密的人？她又如何教导这不能言语的稚儿在他人的耳目掩藏自己？

    她心悚然，一时如同站在万仞绝之上，面对着其无底的渊。她畏惧着，尔后心又生无限悲戚来她并不是唯一的囚徒，也远不是当最凄惨的。她尚且拥有些许自由，而这个浣衣人生的小王，从降生起便是这残破躯的囚徒，神智清醒，却永远无法言语，无法书写，一生注定困在无人理解的黑暗里。

    阿虎念过了书，安静来，依偎到她边牵着她的裙角。她跪来，把阿虎抱在怀里。

    阿虎发觉她在哭泣，她轻轻掩住阿虎的示意他噤声。阿虎乖觉，便也安安静静地倚靠在她怀里，一双明亮的睛望着坐在椅上的皇帝陛。

    幼帝吃力地发一些象征关切的呼声。她悄悄拭去面上的泪痕直起来。

    她抬打量周遭的娥和侍，他们垂眉敛目，并无异样。

    女、孩童和残废，三个幸存者在西苑古老的殿阁里相对无言。

    阿虎，如果将军问你今天了什么，你怎么回答？她牵着阿虎的手，穿过西苑古树的影。

    儿给陛诵读了，陛很喜悦。阿虎答。

    还有呢？

    阿虎答说：还有就没有了。

    很好。她赞许阿虎。阿虎让陛很喜悦。

    自那以后，阿虎仍是常常带了他得意的玩和书籍随着她前往西苑。阿虎稍大些时，认得的字多了起来，不再万玄黄，她便与阿虎读些诗经、诸，正轨之外的杂史，传奇故事也一并讲些。幼帝为阿虎的同学和徒弟，总是安静地旁听着。

    阿虎的学识渐，幼帝在旁亦渐渐开蒙。幼帝懂得的文字多了，渐渐知晓了西苑之外另有天地。他领悟了自己的不健全，却变得沉默起来。她与阿虎的教学都像是掷古井的石一样迅即被沉默的面吞没，只有幼帝听到些许兴趣的片段时，才糊地呼喊着请她多讲几句。

    她一边斗胆着帝师，一边也疑心，她这些许的反抗究竟有何意义？她教了他读书认字，也不可能搭救他来，还徒然给他带来了思考的烦恼。卫渊仍旧把持着朝廷，她再蠢也不至于指望这个残疾的兄弟。

    比起反抗，这更像是她在纾解自己的愤懑。她有时也揣测，卫渊挟天以令诸侯，幼帝残废至此，全然受制于他，即使卫渊知晓他有智能，也未必会痛杀手。可她并不愿冒这重风险，于是依旧严密地打西苑的仆婢，以免消息。

    她的妙常法师学会讲话时，卫渊正式为阿虎聘请了老师。于是后来穿行在西苑森森古树之的，除了代她写字的九儿，就只剩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