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洗 - 空林切切yin旧曲雪中旦旦表真心

    因着前日崔明载之故，二人平素相见稍稍增多，便亲近许多。话说这一日，正是秋登赏红之时，崔明载便打了家仆，与洗前去玄青山观景。这洗原是不意门，耐不住崔明载恁般请求，便也随他去了。

    何谓玄青山？这山原是前朝贤臣玄隐居之，其因受谗言左迁于此，后居于无名山，益避世人。又因此山是为青绿山川，世人赞称玄青山。两山之间，有一红枫林，世人都讲，此乃玄魂灵所化，以彰显其赤之心也。

    崔明载将洗扶车，又命李九铺叶切，设糕摆酒，毕后，赏了他一锭银，让其自去喝酒。崔明载又铺上垫，请洗随地而坐。洗亦不扭，依言而行。

    洗馋那糕许久，面上却不，只兀自抬去看。崔明载见洗此行为，带笑，将糕往洗旁推去，笑：“娘若腹饥饿，便吃些罢。”听其言语，洗心一松，伸手去拿，清香甜滋味，端的是愉悦怡。

    此后二人吃吃酒，洗听崔明载诗唱词，虽不甚明白，但就以青山红枫，此此景自有一番妙。

    俄而，崔明载递他一杯酒，笑：“这是昨年酿制，醇厚绵，娘请。”洗抿嘴，接过一饮而尽。谁知他不甚酒力，竟靠于崔明载肩上，沉沉睡去。

    崔明载将他揽怀，怔怔而视。洗歪，正可看其苍白瘦削脖颈，略可见其浅青梅枝，又观洗脸颊微红，朱微张，可探香，极显/也。崔明载恍然，生津，正吻，忽念此非君所为，于是悻然作罢。

    崔明载看这青绿山川、橙红枫林，均不若怀此人醉酒姿态，其是至珍至宝也。只可怜他一片赤诚，洗毫无察觉，他心凄然良久，也作释然。洗是他娘，二人生死相依，心意相通便指日可待，并不急于这一二时刻，只愿用他真心与了娘，便不负来这世上一遭。

    已是冬了，已近年关，崔宅上早早挂上了红灯笼，从主到仆人脸上都挂着笑，洗却心凄凄。

    你为何？话说这一日，洗托着汤婆，独自行在院，白雪纷纷，看那冬青叶儿受不住白雪，摇摇坠，不觉悲从来。

    往年这时，正是收租的时节。他们留了过冬的衣粮，剩的换了钱尽数给了佃主，若遇上年成不好，他与爹娘便为着生计忧愁。这年他已“嫁”，弟妹又是孩童，不知爹娘如何打理田里活计，崔家及知县与了他家的承诺是否应允。他这就有些想家了，可怜他不由己，只能默然为家祈福。

    忽闻一阵梅香，原是崔明载携一枝腊梅而来。崔明载见洗脸发灰，渐想娘是受冻了，便引了洗回房。洗仍是怏怏，崔明载便问：“娘因何忧虑？”洗垂眸不答。崔明载是个极为聪颖的，心一动，便：“娘可是思念家人了？”这是从崔家阿娘那里听来的，因他对洗生，便对洗过往起了兴致。

    洗抬看他，泪，面上，崔明载心一颤，旋即笑：“若是娘愿意，来年我同娘前去东县，远远望一便是。”洗不敢贪心，起向崔明载行礼，崔明载哪能让他如愿，只抓住洗双手，：“娘何须如此客气，让娘喜悦乃是我之大幸事。”

    洗垂眸不去看他。从那日崔家二公将他所绣之收于怀，此后嘘寒问，携他外游玩，又与珍奇之，他如何不知他的心意。只是他本为男，不能生养，天生哑疾，不能言语，今日听其言语，洗怜他真心，只是早早断了这孽缘才好。且不论时机，洗须要向崔明载说明此事，莫要再陷了。

    于是洗取来纸笔，递与崔明载，又举红双喜字，作剪断状。崔明载先是不明其意，旋即脸发白，哽：“娘这是何意？”洗摇，只指白纸，佯装未曾看见崔明载溢泪，心只念：痛不如短痛，只盼崔公答应才好。

    崔明载怎可遂了他愿，片刻间便理绪，哑声：“我崔明载这一生，便只有赵洗一人，只愿怜他一人，世间俗人便不再，赵洗要我写休书，今日便是‘杀’了崔明载！”

    洗听他言语，不期落泪来，他本无意害他，谁料崔明载用恁般，终究还是辜负了他。是时，又听崔明载：“明载只求娘留。”

    洗拉他坐于床榻，让他看其，正有一凸起，又恐他不甚明白，便让他抚其玉。作罢，洗不去看他，只愿崔明载立写了休书，他立刻回家不再留念。

    崔明载见洗动作，心了然，抚上洗玉，崔明载一惊，全似火般烧着，望不曾消退，崔明载不敢开。虚度一刻钟，崔明载哑声：“我早已知晓娘是为男，然明载甚之，男女又何妨？”

    洗怔住，发，半晌，他取过崔明载手白纸，将其撕成碎片。正是：空林切切旧曲，雪旦旦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