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关心，以及隐约的歉疚，都让他惶恐不已，好像黄粱一梦随时会跌落云端。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那诅咒似的听力总能让他发现些奇怪的地方
父母一直避免提及哥哥，有时不经意间说到，父亲便会咒骂几声，而母亲则只是叹息着转移话题。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语气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残留的温
，有的只是彻彻底底的恐惧。
什么样的父母会害怕自己的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
原因，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书房自那以后就上了锁。
每个人都守着秘密，每个人都在粉饰太平。连他自己也一样他买了一支录音笔，偷偷地录
父母的声音，晚上躲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回放。声音是唯一安全可靠的东西，永远不会对他撒谎。就是从那时起，他养成了随时随地录音的怪癖。而等他终于知晓答案，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平静无波的叙述声突然低弱了去。舒容予抬
看着顾泽，几不可见地笑了笑。顾泽心里多少猜到了后续，不由得握住他的手。
舒容予
了一
气：原本老实本分的夫妻俩随着生意越
越大，不知何时与黑
有了牵扯。他们将最私密的账本藏在家里，却被
从
看了端倪。哥哥既不关心父母的事业，也不在乎他们的安全。他在发现账本之后唯一的事，就是复印它们，用要挟父母的筹码，换取自己为所
为的权利。
舒容予低笑一声，天真的、任
的孩啊如果在当时就知即将发生什么，他的选择会不会有一
不同？可是谁又能预测未来呢他的声音愈发低微，仿佛浸
了幽冥，吐的字句忽而染上飘忽的鬼气。
有一天上午
光正好，他们一家人都坐在轿车上，车厢里放了一只大行李箱，朝机场驶去。哥哥要去很远的城市念大学，是母亲提全家一起送他。他们都不记得上次像这样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车里的气氛很
张，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后来母亲终于试探着问哥哥时间，她的声音又胆怯又温柔，好像在哀求他似的他微笑着回答了她。母亲几乎哭了来，父亲虽然没声，但看上去也松了气。然后父亲开了个拙劣的玩笑，母亲尖声笑了起来
顾泽
觉到掌心里的手一阵阵发冷，那温度顺着血脉绞自己
，拖着心脏沉沉地坠。他收五指用力
了对方：容予？不如我们就讲到这，次再
然后车拐了个弯，母亲正回
对兄弟俩说话，突然之间突然之间，一辆货车从斜刺里撞了过来。
54.车祸
舒容予闭了闭。
嘈杂的人声。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语言的意义被肢解，碎片钻
他颅的裂
，溅很多很多的血。
惊骇，愤怒，恐惧，有人
呼着报警，对对，你快拨急救电话，孩，听得见吗？不要怕，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焦虑，怜悯，恐惧，女人的声线尖细而颤抖，老公你去看看，那个人好像还在呼。
大的
胎，圆形的、占据整个视野的荒诞胎，一双双
疯狂地移动着，
象画般的大片血迹，快看他睁开了，
持住啊，救护车
上到了，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急切，疑惑，恐惧，为什么还不来？这个人的呼停了，医生，这里有谁是医生吗？
血粘在发上，他的发
脏了，女人古怪地扭曲着，小时候在垃圾桶边看见的废弃模特，塑料胳膊泡在雨
里，嘶哑的呼喊声，两个都要死了，尾音加重，自我暗示，恐惧。
恐惧，恐惧，恐惧，恐惧。
陌生女人半面血污，
发咯咯的声音，双慢慢地翻白，他突然认那张变形的脸，她是妈妈。可怜的孩，可怜的孩。一只手捂住他的睛，是模特从垃圾堆里爬来了吗，慌
，愤怒，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
嘈杂的人声，谁在吵架，尖锐的鸣笛声，歇斯底里的音乐声，有人在
踢踏舞。救护车不会来了，救救我吧，结束这一切吧。
很多很多的血，倒
他的脑袋，雪白的大脑悬浮在血海。模特死死拉着他的手，可是模特的手已经断了，丢在雨里了，他无法呼，无法思考。快关掉音乐，它越来越响，志得意满地折磨他的耳
，他终于惊醒过来，那是手机铃声。
舒行之坐在他的病床边，仍然握着他的手，手机一遍一遍地响着铃，他们都没去
它。
夕照透过窗打在舒行之的侧脸上，像一幅静止的画。舒行之探过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前额。记忆之，他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兄。
妈妈
死了。舒行之嘴角一翘，仿佛在开玩笑。
病房的门打开了，一群白大褂簇拥着一名年女人走了来，他以为是母亲，连忙转去看。女人一黑衣，涂着血红的嘴
。在她后还跟着几个人，每个都着令人无从记忆的平庸脸庞。
她走到床前：还留了两个孩，真是作孽。她姿态优雅地摇摇，像只黑天鹅。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被攥得那样，指骨几乎要被碎。舒行之缓缓回过去，他看不见那一刻哥哥的表，只看见女人突然失神的目光。他意识到舒行之在对她微笑。
指间的剧痛忽而代替了一切言语，如同牵动了冥冥最隐秘的灵犀，他在那一刹窥见了所有因缘与果报。
舒容予笑了笑：那一天，那对夫妻被从车里拖来时还有心。救护车和警车就像约好了似的一直没有来直到夫妻俩彻底断了气，他们又一起来了，警察将围观的人群远远隔开，拖走了事的车，洗掉了路上的血迹
顾泽低低咒骂了一声。
生老实的夫妻终究得罪了黑。舒容予仍旧用叙述故事的平静语气说着，他们原想赶尽杀绝，却了意外，让两个儿活了来。那个女人在看见哥哥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决定收养兄弟俩。她把哥哥留在自己边，弟弟则被送去一所寄宿念书，半年才回来见他们一次。
哥哥从此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女人。人类是矛盾的，他们捕杀猎
，却又能对猎产生。她为他买了房，像真正的母亲那样培养他，又像个初恋的学生般和他慢慢周旋。女人早就查了哥哥柜的事，但不知为什么，她并不在乎。她终于把他叫了卧室，哥哥对异的产生不了任何反应，所以他在门前服了药。他大概把她服侍得很满意，直到她死，两人都维持着那关系。
有一次弟弟放假回去看望哥哥，发现房里没有人。他找了一圈，最后推开浴室的门，看到哥哥正跪在桶前
呕。那是服用过量药的反应。
他想退去，但哥哥已经抬起了。他们一言不发地对视着，哥哥的里全是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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