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嗯？今日早餐又吃方包？

    李天成冲着厨房问了一句，直接拉开椅坐到餐桌旁。

    桌上摆着两份早餐，烤吐司搭上煎得极度完的太，旁边伴有边缘微焦的培和蘑芦笋。

    盘旁边他的喜好只备着盐罐，因为他不喜黑胡椒。没等妻，他自顾自地先端起斋啡抿了两，再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早餐。

    过了半分钟，李天成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的问题，妻尚未答复。

    餐刀还在切着培，他没抬，再问一句：还在忙什么？煎都凉了。

    和羊城许多层住宅不同，李家的厨房面积不算小，还十分奢侈地拥有一扇大窗，虽然视野远远不如能望珠江的主卧，但平日至少能迎来一室光。

    只不过今天天，见不到明媚光，风也不愿来。

    倒是那惹得人无比烦心的蝉鸣声，从楼方汹涌漫起，肆无忌惮地占领了这个只属于滕枝的空间。

    她低着，定定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只看，没回。

    在蝉鸣间隙挤来了丈夫的问话，滕枝一气，砰地阖上窗，答：你先吃哦，我收拾一厨房。

    声线平稳自然，滕枝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再这么演去，什么奥斯卡什么百奖都该有她一份吧。

    她把熄了屏的手机围裙袋，还把粉碗里的咖啡渣敲掉，清洗净，再咖啡机，才端着苹果走厨房。

    她在李天成对面坐：你刚才是不是还讲了句什么？龙声音大，我没听清。

    李天成吃得快，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放刀叉，喝着咖啡摁着手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讲什么？哦，我就讲了句今日又吃方包。

    丈夫面前盘的餐只剩两片吐司，滕枝微微眯了眯，托了一鼻梁上的黑框镜，笑：嗯，昨天不是录视频么？多了。还吃剩一条，我切好片冻起来，你这几天早晨可以拿来，我之前说过的，放小烤箱里

    没等妻说完，李天成打断她的话：脆你等门时一起带走吧，这几天我可能会约阿爸阿妈去饮茶，不用留早餐给我了。

    末了还要添一句反正我也不钟意吃方包。

    滕枝噤声，半晌，回了句：好，那我等成三明治带走。

    李天成的视线没从手机挪开：嗯，在铁上也能吃。

    滕枝吃起盘餐，她低着，额前的刘海有儿了，垂来一晃一晃，倒是方便她偷偷瞥向李天成。

    从她的角度是看不到丈夫的手机屏幕的，但她能观察对方脸上有没有现什么微表。

    例如，风得意之类的。

    但男人脸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正经得没透一丝差错。

    若是平日，滕枝定会若无其事地试探一句怎么这么早就跟同事谈公事啦，但今天她没吱声。

    她不想让这没文的试探勾起李天成的警惕。

    她得继续扮演一个温柔妻，没什么攻击的，对丈夫无条件信任的。

    明明应该是温馨的早餐时间，此时却安静得诡异，刀叉刮过白瓷，克杯磕上柚木，指腹指甲敲打屏幕，这些细小极微的声音都在滕枝耳里无限放大。

    直到蝉鸣又一次如浪涌起，满这个家。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丈夫的一句话忽然撕破诡异，滕枝赶跑脑混杂的思绪，抬看他：收拾好了。

    记得再检查一次证件。

    知啦。

    李天成代完便先起离开了餐桌，剩那两片冷掉的吐司和咖啡杯里的一圈残渍陪着滕枝。

    若是平日，滕枝会一边嘟囔着不能浪费一边解决掉残羹冷炙，但今天她没有，吃完早餐后利落地收拾好餐杯，把吐司拨垃圾桶里。

    作为一个优秀的博主，三明治这小心不过是滕枝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

    剩半条鲜吐司切成厚度均匀的片儿，洗了番茄，扒了生菜，炒了，煎了焦糖火，抹了自制低卡黄酱，裹上油纸，面包刀一切，截面彩缤纷堪称完。

    她认真把四份三明治装便当袋里，心想着，还是得多少备着吃的在上，毕竟她连今天有没有空闲时间吃饭都不知。

    半小时后，李天成提要送她去东站时滕枝没有拒绝。

    她这次得差三天两夜，登机箱放在车尾箱，双肩背包则有些随意地放在后排座的地垫上。

    车驶地库，车蓝牙音响连上了李天成的手机歌单，并自动播起里面的歌曲。

    是一首近期在短视频平台里非常行的伤歌，歌手姓甚名谁滕枝不知，但曲就是火得离谱。

    听见李天成竟开始跟着副歌轻声唱起来，广普音很重，滕枝一张脸面向车窗，心里酸涩，但仍控不住绪地翻了个白。

    以前是谁对这网络爆红歌曲嗤之以鼻的？

    整个歌单都是类似的歌曲，半年前滕枝第一次在李天成车上听见时还有自真心的讶异，问了句怎么换味了。

    当时的李天成笑笑回，为了了解公司里九零后员工们的喜好罢了。

    几乎每一首歌李天成都能不看歌词就跟着哼唱，时不时还会问妻一句关于这趟行的安排。

    滕枝对答如，毕竟这是真实存在的行程。

    她钟烹饪和烘焙，每每有外籍老师来国开课时她都会去上课，像是这个周末有位日式甜品大师在城开课，滕枝也早早报了名。

    车票是真的，酒店订房记录是真的，就连上完课后要去探哪几家新开的店，她都好了安排。

    李天成边听边，叮嘱她一人门时要看好财，不要大虾，丢三落四。

    又提前祝愿她玩得开心，等她回羊城的那天，他会来车站接她。

    男人的声音好温柔，殷勤得仿佛回到他们恋时的样，滕枝望着倒退的熟悉的街景，多少有些恍惚。

    直到车在车站前停，她才回过神，想起她接来要的事。

    李天成打了双闪，绕到车尾箱替妻拿登机箱：车到站了就给我发个信息，不过那个时候我可能在公司开会

    我明白的。滕枝从后排座取背包和便当袋，直起腰，关上车门，嘴角挂笑，午我也有课，可能到了酒店放了行李就得准备去上课了，我们晚上再聊就行。

    行，路上小心。语毕，李天成俯首，在妻嘴上轻轻印了一吻。

    轻得好似蜻蜓。

    嗯，你也是。

    滕枝踮脚回吻，速度很快，宛如一闪而过的星。

    在路人里，看不见这对夫妇各自的心怀鬼胎，只觉得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十七八九的靓仔靓妹了，还能当街当巷地吻别，那这是得有多啊？

    送客车并不能久停，看似你侬我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