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回

    周克馑回来时阿厘正跪坐在榻前的地台上给夫人扇扇，人急吼吼的来报喜，夫人便顾不得仪态，带着一帮人赶到前厅去。

    阿厘坠在后面，刚过垂门，便瞧见前院里被人群簇拥着的少年。

    天气甚好，湛蓝的空上盘旋着绵延的积雨云，院里两株光叶榉枝叶繁茂，浅淡的影落在他束起的尾上。

    夫人哽咽着把他抱在怀里，刚染蔻丹的手怜地抚摸他后脑，连平时沉着脸的侯爷面上都带了笑意。

    周克馑戳在夫人肩藕荷织金缎上，一双狭翻飞的凤忽地定定看向阿厘，许是满意于她的惊慌，竟弯了弯。

    阿厘是侯府的家生，母亲过世，父亲在外面着几间铺，虽是籍，过的平凡日，在偌大的平城里也算是比上不足比有余了，只是前些年回乡探亲的路上横遇山石坡，世上就剩她这孤女了。

    夫人怜惜她，便提她到了主院伺候。她向来不争不抢，闷事，绵，是以人缘尚可，日算得上舒心。

    只除了暗地里周克馑对她的搓磨。

    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夏日，蝉鸣喧天，阿厘被二公周克馑使唤，命她着苹果站在树，他则是在十丈之外引弓，嗖嗖几一前一后两只羽箭将苹果钉在树上，第三支则着她的额角，穿过发髻压树里。

    阿厘抖着，额角淌血，温的鬓角，细瘦的手指蜷曲着，想捂又不敢捂。

    周克馑拎着弓到跟前，皱起眉责骂她：说了别抖。

    阿厘委屈得甚，闻言抬起漉漉的羽睫，一边努力控制哆嗦一边告罪。

    周克馑正凑近她要掉那只穿过她发丝的箭，是以两人挨得极近，冷不丁被她意潋滟的眸一瞧，整个人便是一怔。

    视野里尽是白的肤，粉的腮，黑的睫和鲜红的血。

    他撒开握住箭的手，从怀掏一方锦帕，盖在她的额角，捞起她汗的左手抵在那。

    老实着。

    这才调整角度，用寸劲羽箭。

    发髻本就被的松散，箭尖回时勾连几缕发丝，竟是整的髻都散落开来。

    瀑布似的青丝披了她整肩，有几片落到他的腕间的肌肤上，冰凉顺，好似蛇行而过。

    阿厘也不懂二公为何站着不动，不敢去束发，只低着，视线落到周克馑的腰带上，慢慢钻研上面的缠纹。

    后来周克馑便放她回去了，让小厮帮她请了大夫敷上了药，只留了浅浅的疤，所幸是在额角，有碎发遮掩着不显。

    自小到大周克馑都是这般欺负她，心血来时第一个折腾的就是她，都是小打小闹，见血这还是一次。

    不知是什么缘故，那次之后周克馑便经常唤她过去，大都是些杂活，阿厘只当他故意要她受累，没放在心上。

    四季换，正是秋，周克馑在院里练剑，束尾，一黑衣劲装，黑铁玄剑在夕通泛金，几招之，尘埃飞舞，黄叶纷纷而落。

    阿厘被他命令坐在廊，数他这一式扫落多少秋叶。

    周克馑早起练过剑这昏时又练，实为刻苦，她心里为自家二公罕见的勤奋兴，又为自己被指派的这劳什差事哀叹。

    等他一个潇洒的收式，角眉梢尽是恣意，阿厘便拿着帕到他边为他拭汗。

    周克馑气未平，垂着睫看她：可数完了？

    阿厘当然是没有，这片片黄叶层层叠叠落在院的石板上，哪里数的清，本想胡诌个数应付他，可稍稍抬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便歇了心思。

    惴惴：回公话，还未数清。

    只闻他轻哼一声，不咸不淡地吩咐：那便罚你去给我剑吧。

    说罢回往屋里走。

    阿厘看他手里握着的琼华剑，只得跟在他后面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