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重洋

    在家偷偷折纸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每日打扫卫生的阿姨，推门送果的成母，还有过年放假在家的成父，都随时可能发现越来越多的星星。只要随意拆开，就能看见她一笔一画写的祝福：

    希望李勤年平安。希望李勤年快乐。希望李勤年健康。

    还有些他们都喜的歌词。她先抄完，再折好放瓶底，以免他一时兴起打开，发现少女隐秘的心意。

    相比于日记这样本就不起，特意打开还落得个窥探隐私的指责，装着许愿星的玻璃瓶实在让人难以辩白。成妙思前想后，只能放慢度，本和个杯差不多大的瓶，竟然大半个月才填满。

    初七过完，家们就收到教务发来的返校通知。在学校见面的机会不少，她却不敢挑2.14这样明目张胆的日期送，磨磨蹭蹭等了几周，终于迎来三月的白人节。

    以成妙对李勤年的理解，沉浸题海和球场的他不会记得3.14有什么特殊，可站在对方班级外面的时候，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过段时间？要不等考之后？要不填完志愿？

    她脑海里已经拟好无数个备选，正纠结着要不要先走为上，肩就被人拍了一。转过时，少女柔的发丝拂过他的指尖，带起幽微的香气，是成妙新换的沐浴味。

    找我？同学说外面有女生在等她时，李勤年就知是她。这三年她时不时过来，托人叫他这事早已得轻车熟路。

    成妙纠结地咬住，把手的瓶递去，表凝重，像是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他到有些好笑，挑眉看着她：这是什么？

    礼啊。她实在心虚，回复的声音也小得可怜。

    为什么突然送礼，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吗？玻璃瓶里装满了彩的星星，叠法特别，且个个圆满，倒显几分可。

    成妙支吾了几句，倏地灵机一动，几乎想要为自己的反应拍手称快，抬时双眸不自觉地亮起，有摄人心魄的光溢彩：是啊！3.14欸，国际数学日！你数学很好，送这个是想讨个彩，到时候考超常发挥。

    她是不是不知自己的借有多蹩脚？李勤年忍住质疑的冲动，却不由淡淡地笑开：好，我收了，谢谢。

    周六刚放学，就看见司机的车停在校外，成妙有些诧异，但仍旧照嘱咐回到市心的家。成父坐在书房，听见玄关有开门的声音，知是女儿，沉声叫她来。

    桌上放着一沓信封，封已经拆开，金的纸页。成妙拿起来，略扫了开几行，神转瞬间就被震惊所取代：

    Dear   Miao,   Congratulations!   It   is   my   pleasure   to   offer   you   admission   to   the   College   of

    她抬，语气满是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明明没有填过任何申请表，她倏地止住，暑假时的语言考试和满满当当的资料表格浮现在脑海，你们骗我！

    成父皱眉，拒绝和她讨论这些无关要的话题：你妈咨询过老师，会考已经结束，平时成绩也得七七八八，可以合法合规拿毕业证，这会手续应该办好了。

    什么意思？成妙颤声问。

    他站起往客厅走：机票订在周六，你还有几天时间收拾行李。先去那边适应着，等八月大学开学吧。

    仿佛一桶冰当浇，将她整个人淬得白了脸，她跟去，不由分说地抓住成父的手臂：爸，我不去，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去！

    他似乎有什么让人看不懂的绪，可成妙太过绝望，早已无暇分辨。挣扎到最后，只能将自己反锁在卧室，哭闹了一天，到周日返校，又想离家往学校赶。成母拉住泪痕满面的女儿，不明白丈夫的态度为何如此，却知这次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的手机早被收走，从小在家活的阿姨在旁帮着收拾行李，成母怕女儿不习惯，行李箱就装了四个，又代了早年国亲戚的联系方式。成妙像个木偶般坐在床上，先前还有泣，后来只是无声地落泪，嗓音哑得不成样：妈妈，我不想走，你们不要我了吗？

    成母实在心碎，可还是拼命忍住盈满眶的泪。去机场那天，太过悲痛的她竟卧床不起，成父不忍，让妻在家休息，自己开车送女儿。

    漠然看他办好手续，成妙站在安检，说离境前的最后一句话：爸，我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