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就知
，阮青玄，甚至是整个阮氏，恐怕都已到了极限。
他早就累了，活不活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可老阮是个固执的，也难为他一直
持着。更没想到阮家也持着，将他完整地护了上千年，竟又等来了一个如老阮一般固执的小姑娘。
可如果……就是因为这份持，阮青玄不明不白地死在找寻材料的路上，而阮家被妖
族惦记至今，招来险些覆灭的祸事，原本只是一心琢磨偃术的小姑娘也无端卷了
来……
如果，千年前和千年后，两个同样执着于他这副偃甲残躯的阮氏偃师，他们所遭遇的不幸都是因为他……
那他活得何其可笑、可悲、可怜！
第170章
金
的屏障缓缓淡去。
仪一
瞧见从
走
的青年
影，睛顿时亮了亮，可跟着就发现来人是唐榆，本想迎上去的脚步一
就顿住了，脸上也不免显几分疑惑。
那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她的态度变化，扬起手，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哟！”
“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就在那里
的？昆五郎……”仪一时有些迷糊，看他上的衣裳还算完好，唯独右边的袖
破得厉害，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还能瞧见
侧星星
的血渍，倒像是从里洇上去的。
她微眯了，正待细看，冷不防却被人虚扶着胳膊往后拉了拉；扭一看，恰好对上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客官留神，可别沾上了脏东西。”同尘的语气和以往没什么差别，颊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笑得分外无害。要不是手里还握着剑，完全看不他刚刚才经历一番恶斗——可就在他后，剑锋扫
之
，零落了一地的傀儡残骸，都是一截胳膊半条
的，压
找不一
完整的来。
仪从瞧到尾，这人虽然与昆五郎一样都用剑，可风格截然不同。如果说昆五郎的剑势是凌厉，凌厉到足以睥睨万
，以
者的姿态扫尽锋前的一切障碍；那么同尘的剑势便是轻盈，带着几分恶劣，如同猫戏鼠一般，法灵活地将那些傀儡的去路截断，再一剑一剑把它们的四肢依次削来……即使在
这些时，他脸上依然噙着那抹无害的笑意，竟仿佛乐在其。
如今对着他的笑脸，仪只从瞧了危险的意味，本能地避过他的手，离他远了几步。
同尘还没有表示，远的唐榆却是摇：“我就说不该叫你善后，回回都要
成这副场面，有姑娘看着也不知收敛……要是吓着我妹，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同尘仍是笑眯眯的：“师兄教训得是。”
“师兄？”仪瞪大了，“你们早就认识？”
同尘的语气便显几分恰到好的惊讶：“客官不知？我这位师兄……可是我们之最得仲裁
重的弟呢。”
仪的目光一就转到唐榆上，眉也跟着皱起来——仲裁的亲传弟，和普通成员本是天差地别，前者可是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但从来不曾听他提起过。
那人脸上的笑意霎时淡去几分，这对师兄弟的视线短暂地
汇一瞬，而后唐榆朝地上的傀儡残骸扬了扬
：“人呢？”
“
不溜手的，一时逮不住，跑咯。”同尘的话里倒听不多少遗憾，手腕一抬，把什么东西抛了过去，“也不算全无收获，喏，砸了那么多铁疙瘩才得着这么一缕完整的。”
仪远远看了，是块透明的晶
，周边黑雾萦绕。风一过，熟悉的甜香味便袅袅传开。
唐榆接了来——掏帕垫在手里兜住的——看也不看就用帕裹着
到了袖袋里，迎上仪带着疑惑的目光，只是简单提了句：“傀儡异动的源……详细的回去再给你说。怎么样，刚才没吓到吧？”
后的同尘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从唐榆现起，仪的眉就没松开过，此时看向他的神更是带上了戒备：“你早就知……你设了局，拿我们当诱饵？”
那人哑然。
仪看了看伏在一旁的几偃甲，皆是伤痕累累模样。尤其那从库房里带来的偃虎，这是阿爹被她缠了小两月才答应给她的；先前为了护着她，生生让一装着天火雷的傀儡炸掉了半铁甲。再看周围的遍地残骸，唐家向来引以为傲的傀儡阵倒成了两方博弈的棋盘，敌和友，暗与明，掺着
谋算计，演作一堂
闹的锣鼓戏，如今退了场，剩的不过一地狼藉。
可台上的人是真刀真枪都拿命在搏啊。
这算什么？
她呼一
气，只觉浑疲惫，心是空落落的茫然一片：“我阿
呢？他们……都知吗？还有昆五郎……”
话音未落，那抹熟悉的影终于从林间尽走。一黑衣瞧着
淋淋的，已经看不浸的是汗还是血，当
裂了几
的伤痕，散
的发缠着破碎的衣料搅在里，狼狈得叫仪一时都不敢认。
他的步很慢，明显比往常都要沉重，却像是踏在她心上，一瞬间就叫她安定来了。仪匆匆几步迎上前去，伸手想要搀他一把，却被他抬手挡住。
昆五郎勉扯一抹笑，反客为主地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松开，往她掌心里放了什么。仪接过来一看——几个小零件，有的还沾着血，染上了些微的温度。
“这是？”
“从我上掉来的，只捡回来这么多……我这次已经够小心了，结果还是被挠了两爪。”昆五郎苦笑，声音放得很轻，“又要辛苦你啦，真是，还说不想给你招麻烦的……”
仪意识就去打量他上的几豁痕，接着却听他低低呢喃：“如果……你也不会这么……”
如果不是我，你和老阮……都应该过得更好吧。
他这句话几乎是
在嘴里说的，仪听得模模糊糊，不解地仰看他，没有错过他底的愧疚与悲苦。
以及，一闪而逝的红芒。
仪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仔细瞧去，却发现昆五郎的瞳确实与平时不大相同——那双桃
原先该是棕黑的，瞳光澄澈，带少年郎的恣意；现在那颜却仿佛加了不少，成了近乎纯粹的黑，透着沉沉的死气。
她不由愣了愣，无意识地攥住了掌心里的零件，却只是默默将这一发现藏在心里，面上故作轻松：“看你还能跑能说的，想来也没有伤到要
，回略修一修便是。辛苦不辛苦的，早都习惯了，还说什么麻烦，平时没见你这么客气。”
“再说你也是为了护着我，要是没有你赶过来……”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唐榆……”
昆五郎也跟着默了默，半晌才叹：“我遇见他了。”
两人并肩走着，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同尘和唐榆逆着光站着，竹间的影投在这对师兄弟的脸上，模糊了他们的神。
“……我都明白。”
后半句仍是说得很轻，声音转瞬就消失在竹声里，也不知究竟是对谁说的，又飘了谁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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