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长嘉 - 美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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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任平生跟在后,四方的院间一井,一半竟延伸一株玉兰,正堂屋后面有一门的垂廊,左右厢房缠着香檀气。

    四清幽,嘉说:“不用看了,平日独我一人住在这里。”

    他带着任平生去了正堂,案台上一把素琴,一支冷金笺,兔毫盏里染了茶香,铜炉灰烬已灭。

    嘉在煮茶。

    “先生平日看什么书?”任平生看见圆桌上的书页,凑上去问。

    “《东坡居士佛印禅师语录问答》。”嘉回答。

    “先生信佛啊。” 任平生挑了挑眉,

    “佛有慈悲之心,不说怜悯之苦。”

    任平生静静地看着嘉,半响,心也随之静来,直到那碗的茶端到前。

    手指相的柔,心里又浪。

    “公何人?”

    任平生答:“任平生,家住义城北平路3栋28号,有胞兄胞,皆随父母定居国外,我刚从国外读书回来,正想在南城谋个去……”

    嘉听了,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有意思。”他挲着杯沿,细白的手指一动一动的,说,“你想知什么?”

    “我……该知的都知了,我都问过了。”任平生一回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嘉捣了捣铜炉里的残香,说:“你问阿杨我是什么样的人,又说周……少爷非是病重娶妻,你从外打探了我和他的故事。周荣要回来了,这些只周公馆里的人知,他还带了一个女孩,有着相同的留学背景,你受人所托,来看看周荣家里,或是亲眷,或是好友。”

    任平生惊觉:“你,你方才听见我说的话了……”

    “话说不就是给人听的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都是我胡编造的……”

    嘉又笑了一,“一个是市井传闻的故事,一个又是四方打探的结果,你相信哪一个?”

    任平生也跟着他笑,他似乎很笑,清的淡的,疏离而文雅。

    “说实话,没见你之前,我相信第二个,见到你了,我哪一个也不相信。”

    “我对你,一见如故。”

    嘉笑不达底,“多谢誉。”

    (七)

    晚风微凉,嘉在院里用了饭,像往常一样门散步。

    午收到任平生的信,他手上的玉珠无端拨动几分,遣词造句都是俗的,读起来却有几分意趣。他随手放在一旁,也没理会,调了琴读书,又帮人掌了几件古,一晃就这么过去了。

    阿杨却又来了,他们在林荫小相遇,那里的雾漉漉的。他说周氏不舍嘉,嘉笑:“周荣要回来了,何必留我?”

    阿杨怔怔说不话。

    嘉没了兴趣,顺着平安大,不知觉走到了租借。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他与这个世界的割裂在这一刻显行。嘉想,自己无疑是自卑的,才会像溺的人儿抓住那一株萍草,飘飘摇摇。他的一半脸被隐在拐角的黑暗里,就像那个旧时代,是被新青年们摒弃的,不可回首的。

    (八)

    “你说你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有妇之夫,不对……”

    任平生放咖啡,“李,他是自由的。”

    “他?”李重复着,他是法国人,说着蹩脚的文,又用英语表示着惊讶。

    “但他好像看不透,蒙了一层纱。”任平生自顾自的说,“说我是见起意也罢,可我回去怎么也不能抹去他的影,在我心里,脑里,走来走去,那时心怦怦,好像满腔的意都给了他……”

    李竖起一个大拇指:“好极了,你如果写作都这么得话,也不会被詹姆斯追着你改了十遍文章。”

    任平生转骂了他一句。

    李搅着咖啡说:“有句古话怎么说,‘有一人,见了难忘’。”

    “那是‘有一人兮,见之难忘’。”

    正说着,他忽然从窗外看见了路对面嘉的影。

    “我看到了他。”

    “先走一步。”

    (九)

    嘉看着相拥的年轻男女,他们在舞池里旋转,亲吻,谢幕,艳丽极了。那飞旋的舞衣,好似当年婚宴上的彩服,这里的酮是当年绣的最密的分,摸上去冰冷。

    周荣说,这不是你的婚服,是你的盔甲。

    他想脱掉那盔甲,嘉摇,他甚至厌弃着自己来的官,他不愿同周荣亲,还着古时仕大夫日复一日的朝拜。周荣说,这个家里他不过气,从前是他的父亲,现在是嘉,他要去走走。

    想到这,嘉低低地笑声来,肩膀突然被人搂住,他抬,是任平生。他站在那里,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他笨拙地笑,又直白的

    “任平生,吻我。”

    (十)

    这不像是嘉会说的话,但似乎有迹可循。

    压抑多年的,被画上‘旧时代’的标签,明知结果不尽如人意,却依旧痴痴地等着。

    那天没有风起云涌,反而平静地温柔。他看见周荣带着那个女孩,那般般。周荣看见他后,意识地将那个穿洋装的女孩护在了后。

    周氏跪着求他,放周荣一个自由。

    可又有谁给他一个自由呢?

    至到他看见了任平生,他在他的里,看到了自己。

    (十一)

    任平生捧着嘉的脸,细细的吻着,媾着,一滴泪从嘉的。那双炽的手游走在他的肌肤上,带来阵阵颤栗。他们在灯影,在舞台上,发着心烈而纯粹的意。

    任平生抱着了电梯,了三楼的房间,门被推开,嘉被到门上。脱外罩的袍,那‘开未开的玉兰苞’,一遍遍舐过嘉修的脖颈微微息,他眯着,摸着男人的发,像是母亲,在献祭最伟大的生命。

    “你真。”任平生说。

    嘉慢慢地穿上衣服,那被浸珠微微颤栗,他几乎是靠着任平生才能立着,保持着君姿态,如果忽略掉他满带来的气。

    “任平生。”地看着他,指尖挲着他的眉

    任平生的目光有些暗哑,手指在他的耳垂连着,前人的泪,又顺着皙白的脸来,砸在他的心上。

    他忍不住说:“卿卿,我心悦你。”

    (十二)

    嘉回到家,泡在浴桶里,激起的着他的心。

    或许是那时男人的睛太亮了,他竟会同意带他回来。

    男人敲门,无声地,从后面环抱住嘉,在他的后颈

    发痴缠,嘉回眸,略略的笑了。

    “你还喜他吗?”

    嘉说:“我想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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