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矣春 - 5

    陆昔矣走在往昭殿的路上，他曾过编修近随侍皇帝，但这已是五年前的事。自他了礼之后，便许久未曾。突然被传召，似乎是因为皇帝正和吴太傅棋，吴太傅举荐了他。

    虽然传旨的侍这么说，但直到陆昔矣在东偏殿见到吴太傅，他方才定了心。

    东偏殿着袅袅的龙涎香，和五年前一样，一茶一饮都是天家格局。陆昔矣跪行礼：“臣陆昔矣，参见皇上。”

    景乾帝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此刻穿着常服，坐在榻上，落一枚白，而后：“起来吧。”

    “谢皇上。”

    皇帝未曾赐坐，陆昔矣站起，便立于皇帝侧，向棋盘上看去。皇帝与吴太傅尚算势均力敌，一时还看不输赢。只是再十几手棋后，势已变。等到分胜负，又过了两刻钟。

    吴太傅抬看一他，笑：“皇上今日兴致正好，臣这把老骨却撑不住了，还是让陆郎替了臣吧。”

    “这么说来，可见是你的得意弟了。”

    皇帝朝他看过来，陆昔矣垂着，姿笔：“是太傅抬举臣了。”

    “吴太傅是三朝老臣，能得他一句夸奖，自然是不差的。”

    皇帝吩咐太监另置了一张桌椅，让吴太傅就在旁休息。待吴太傅谢了恩，陆昔矣方才落座。

    和皇帝棋，不能赢，会让皇帝没有面；也不能输得难看，毕竟棋品如人品，落个臭棋篓的名声委实不好听，也伤了吴太傅的名声。这一遭来得太突然，虽然常听闻皇帝棋艺了得，刚刚又观了小半局，陆昔矣心到底无甚把握，只好勉力斟酌。

    刚了个开，侍总陈康来禀报，尚书陆勉求见皇帝。陆勉今年不过四十余岁，穿着二品官服，开便称有要事。陆昔矣就和吴太傅一起，先退了来。

    二人站在廊，有侍过来殷勤：“恐怕皇上和陆尚书要说上许久，不如二位大人先移步阁吧。”

    陆昔矣看一吴太傅，他欣然颔首，陆昔矣才笑：“我跟着老师。”过去编修的时候，哪有这样的待遇，不过是沾了吴太傅的光。

    吴太傅和他一起向阁走去，便走边说：“皇上的棋艺是先帝亲手所教，先帝才俱绝，曾以化名过一本棋谱，到现在还颇受赞誉。”

    此等事陆昔矣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知这本棋谱叫什么？”

    吴太傅捋捋自己的胡须：“想来你也看过，先帝的这本棋谱，叫《叶归谱》。”

    陆昔矣自然看过。《叶归谱》是十几年前刊发的，其剖析了当时江湖上传的不少秘局，还研究了传说已失传的棋谱《草木谱》，非常妙。

    吴太傅是先帝的嫡亲舅舅，他说的定然不会有假。先帝虽然只在位十年，但治国有，没想到于棋艺上也有如此成就。可惜他已经离去了十几年，陆昔矣无侍奉的机会。不过，皇帝的棋艺既是先帝所教，自然能得几分真传。

    吴太傅看他的神便知他心，：“先帝在世时，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以莅天，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归焉。’为人如此，自然棋也如此。说起来，《草木谱》还是皇上为先帝寻得的。”①

    陆昔矣睛一亮，拱手：“是，学生知了。”

    刚走到阁门，便见一玉袍少年大步走过来，后还跟着一众女侍。走到近前，带他们来的侍急忙行礼：“才参见太殿。”

    吴太傅刚刚弯腰，便被太扶住：“舅公不必多礼。”他的神移到陆昔矣上，语气也颇为亲和：“陆大人，又见面了。”

    陆昔矣已行了礼：“太殿安。”

    吴太傅问：“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给皇叔请安，没想到陆尚书在里。听陈康说您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吴太傅笑：“臣刚和皇上了一盘棋。陆尚书想是有要事，才如此匆忙地。”

    阁里已备了茶，三人分坐。太同吴太傅聊起一些学问上的事，陆昔矣且静听着。他是吴太傅的学生，但又非门生，只不过是当年的科举由吴太傅主持罢了，所以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直到升礼郎后，有一次拜访吴太傅，同他了一盘棋，或是了，如今才像个真正的学生常来常往。吴太傅也有了要提携他的意思，也未尝不是他所求。

    他正思忖着，太已转向他问：“听闻陆大人是江南人氏？”

    “是。”陆昔矣。

    太说：“孤听闻，江南有特产，是成粽式样的松糖，不知陆大人有没有尝过。”

    陆昔矣不知他的意思，顺着答：“臣家乡便有这粽糖的，不过如今京城，像是珍宝斋这样的地方也有的卖了。”

    太笑：“那改日孤定要尝尝。”

    待到陆昔矣再偏殿的时候，尚书陆勉亦没走。皇帝让他坐棋，就连太也留了片刻。

    皇帝看了一他，又看了一陆勉，突然：“你们倒像是一对叔侄。”

    太也凑趣：“皇叔这么一说，看着还真有些像。”

    吴太傅跟着呵呵地笑了两声：“臣记得陆尚书是清河人氏，陆郎是平江人氏。一南一北，能同朝为官，自然是有缘的。”

    不似陆昔矣，陆勉的清河陆氏，是百年大族，过两位帝师，四位状元，还有几十位士，枝繁叶茂。陆昔矣和陆勉对视一，陆昔矣：“臣向来对陆尚书颇为仰慕，不想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皇帝像是想起了往事：“平江，朕记得留园便在平江，朕从前还去过。”

    那应当是皇上还是景王的时候，否则帝王驾临，小小平江，必得涌起波浪。陆昔矣但笑不语，在要落。

    待到陆昔矣回府时，天已然黑了。他算了算日，吩咐陆许：“今岁太千秋，依旧送些贵重且不彩的东西便可，不过记得，加一包珍宝斋的粽糖。”

    陆许得了吩咐，便去办事了。陆昔矣坐在窗前，慢慢了一盏银耳羹。太千秋，四品以上的官员方可参加，他这个品阶，不过是送礼便可。一细月悬在天上，陆昔矣倒是想起今日太的态度，很是值得琢磨。

    昨日过一场雨，时值盛夏，天难得凉快些，楚越风和陆昔矣又去了郊外的场。近来礼事务繁多，能在这里放松片刻，也是难得。

    楚越风赋闲了大半年，前些天因五城兵司副指挥使之一突然病逝，领上了这差事，平时也不大得空了。二人赛了一回，天渐晚，楚越风倒同他说起一桩事。

    赵丞相的赵才良，前些日被荐为从三品右侍郎。因着祖宗规矩，皇帝没允，只许了四品司礼的位置。

    这祖宗规矩，指的是太宗时的王丞相之事。丞相是一品大员，文官之首，太宗年少登基，王丞相作为顾命大臣，更是权倾朝野。后王丞相让其尚书，太宗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