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一鹤 - 分卷阅读3

    家里的白鹤喂得白白胖胖。桌上摆着笔墨、算盘，一旁的茶盏逸淡香，可他无暇理会，提笔勾勾画画，又是一页。

    再过几日，还要去看耕的状况，很忙。这边的地几乎都上了稻，田里还养了鱼虾，尽不能吃，可佃的孩都喜摸些螺，这个可不算在租里。带回家等一夜，田螺吐掉泥沙，加些葱姜爆炒，又是很好饭的小菜……闲云的思绪越跑越远，已经想到要不要顺路捞一箩筐田螺，池塘里的鱼也有些了，正好一桌。

    正想着，被赶走的白鹤一颠一颠跑了上来，站在桌旁，睁着一双豆大小的黑睛，显得格外乖巧。惹祸之后总是要装模作样——哪怕是幼崽，这本能也是刻在骨里的。

    “饿了？”

    白鹤抖抖。

    闲云合上还未看完的账本，抱起绒绒的一只，闻到它上香膏的味，忍不住绽开笑容：“这是涂了香膏？倒有些女气了。”白鹤虽小，但也是只货真价实的雄鹤，本该与同伴聚居，不知为何到了这边，久而久之染上了人的习气。

    听他调笑，白鹤也低嗅了嗅，果真有一淡淡的香气，即使先前被菜肴的味盖住，此时倒是变得清楚。大概是方才它被赶厨房，钻仆人房里，偷瞧到谁给心上人买的一盒香膏，悄悄叼着跑了。不小心打翻在屋檐，洒落一地柔白。白鹤年幼，尚不知事，反倒当玩乐，扑腾的时候翅尖沾上了少许，香气四溢。结果还是被阿贵看了个正着，一路逃到闲云房里，才躲过一劫。

    只可惜了那值得二三钱的香膏。

    跟上来的阿贵狠狠把白鹤告了一状，闲云边笑边拍打怀里一只的翅膀，接着从柜里摸钱袋，寻几枚放在桌旁：“阿鹤就折腾，待年岁大些，想必它就会懂事了。别与它置气，明早再去买一盒香膏，送给村的……”他想了想，发现记不太清那女的名字，隐约知是被阿贵放在心的人，仅此而已。

    听老爷话之意，阿贵先是羞赧，接着欣喜地接过赏赐，笑得越发灿烂：“多谢老爷！她叫阿清，过了今年生辰，便到成婚的年纪了。”宅院里的仆人都没有卖契，只是单纯被雇来活，因此嫁娶之事，不必得闲云允许。

    “到时候摆了席，可要请我去喝上几杯。”闲云也为之兴，语气柔和了许多。

    阿贵。

    新笋炖的香气愈发郁，却不俗，多了几分日的轻灵。当又夹杂着蛇羹的奇异气味，摆在桌上，诱得白鹤频频抬，似乎想要偷尝一。闲云挥退了想留在一旁伺候的阿贵，挪了挪椅，让白鹤坐在怀，夹起一箸的蛇喂它。白鹤猴急地咽，又伸脖，看向满满一盆冒着气的炖。“先吃些笋片，整日大鱼大，对不好。”闲云住躁动的一只，行喂了些笋。倒是因着刚摘来没多久，理又得当，笋片十分鲜，分外糯，白鹤也没太抗拒，乖乖地吃了。

    “啾啾——”白鹤将蛇吃了大半，又喝了一碗汤，才腆着肚慢悠悠地在地上散步。

    闲云看得好笑，也吃得半饱，让阿贵将剩的菜端走，又开了一坛多年前酿的谷酒，这是最后的了。稻的香味并未随着时间逝而消退，反而愈发烈，浅酌一盏，醉意便缓缓漫了上来。白鹤神地盯着那只握住酒盏的手，五指修，犹如田地里的新葱。闲云以为它想尝尝，一时起了坏心，将酒盏递过来：“要吗？”

    白鹤张开嘴，些许酒顺着，先是醇厚，接着香郁，最后是从肚腹上涌的。它知晓被逗了，气得直跺脚，嘴里呜呜咽咽叫着什么。闲云倒是不怕它醉倒，自捡回一枚灰突突的那日起，他便清楚白鹤与一般鸟雀不同，更像是落野外的普通孩，聪明也是聪明，傻也是傻得可。

    “以后莫要顽，幸好只是打翻香膏，若是在后厨打翻了油，伤了可就要变成无了。”闲云弯弯嘴角。

    被再次教训的白鹤决定闭上嘴，转过，死活不肯看坏心的这人。

    闲云也不去哄，反正过一会，白鹤总是忍不住自己跑过来。这家伙最怕被他忽视，大概因为幼年被抛，即使尚在壳晃晃，大概也懂了些，所以总撒，一直跟在他旁。

    果然，在喝第三杯酒的时候，白鹤主动凑了上来，仰着脖，委屈地用嘴碰碰闲云的。

    “小心。”闲云放酒盏，今夜月正好，微醺正好，不必多饮。他搂起白鹤，白白的一团显得格外可怜，走小院时阿贵朝这边多看了几，听闲云说打算门赏月后，便退了回去，并未跟上来。

    沿着开了茶的小，一路芬芳，皎白的月光温柔地落在地上，扯一缕细细的影。尽没提上灯笼，借着月光，能看清几步外的景象，还有绕着草叶飞舞的萤，小小丛丛，闪闪烁烁，犹如天上的星误了人间。

    是个散步的好时候。

    天边弯月忽地被云缠裹，晚风拂面，迟归的松鼠跃上林梢，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林发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像在和应夜，婉转动听。闲云还听到自己走过林地时的脚步声，包括不小心踩碎了一截开了的枝，非常突然。清脆的声响吓得白鹤抬起脑袋，又受不住昏倦，只是啾啾叫了几句，要闲云别吵着它。

    “听说白鹤总是单脚站着眠……”闲云曲起指，刮了刮白鹤脑袋上的绒，就是这些细小的地方让他明白自家的鹤确实不是凡类，“罢了，幸好是我养着你，便是怪，也无妨。”

    白鹤果真有些醉了，缩在闲云怀打盹，昏昏睡，本没理会抱着自己的这人想着什么，说着什么。

    不过是些听不懂的诗句——

    四月黄山茶，萤丛。

    夜凉如，人影过幽林。

    第4章 04 稻田

    绕过池塘，村刚修了路，车行过，车人并不到颠簸。

    前连绵的稻田仿佛无边无际，满秧时，家家除了老人和帮不上忙的稚，其余的人都在劳作。

    良田百余亩，土壤沃，正好用作稻。

    除了这些，每个佃都会分一小块地，上应时的瓜菜，不仅能补贴家里的吃用，还能取个新鲜。南方足，稻米得好，瓜菜也鲜灵，看着便让人心生喜。

    闲云来到这边已经快十年了，虽说是外乡人，但与佃谈时也能带上些当地的乡音，显得格外亲切。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这是个书生，满腹之乎者也，待见着他田察看新的秧苗得如何，才明白先前看到的都是错觉。闲云往往自诩为商贾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