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禁

    南漪与一群女人被凉人驱赶到瓮城一平地，此时风雪暂歇，可这里四面皆空，没有任何屏障阻挡寒意，只能团偎在一起，互相取。

    平日留恋的女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三五个凉人士卒，竖着睛嘶吼几句，就把她们吓破了胆。

    暮四合，见天就要黑了，原以为要在这里苦守熬过一夜，却见来了个面白无须的年男人，他却未着甲胄，只一素灰常服，手上了块雪白帕，掩住鼻，一双刁目在人群搜寻。

    众人心正惴惴不安，又见那年男抬手指了人群一个女，旁的士卒便上前将那姑娘扽来。

    一会儿功夫，竟筛十几个女，南漪亦在其。这些女少不过十四五，不过十七八，却皆是容貌秀，姿窈窕之辈。

    就这些了，带走吧。那年男人一甩手便走了。

    南漪她们被驱赶到一个大的木制牢笼里，笼架着车辕，车前数匹骏。牢笼里的姑娘一个个扒着牢笼，泪婆娑，外面有她们的母亲和姊妹。

    渐渐地，人群开始动，一个面容消瘦的女人不顾一切冲来，喊着，急要跑向木笼，可还未奔多远，矛就贯穿了她单薄的。

    犹滴着鲜血的矛刺指向了动的人群，一声声尖叫之后，仿佛离开火源的茶汤，那沸腾喧闹渐次平息，只留隐隐不绝的低泣。

    青岩寺后山房有个祠堂，姑娘们被关在这里的一空室。

    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虽大多姑娘还年少，但每个人心都已有隐约的预，等待她们的，总不会是什么幸事，只是不知这块重石何时落而已。

    南漪就着月光将这空室搜寻了一遍，除了落满尘埃的桌椅再无其他，一扇小窗一扇门，门两个士卒，只是不知外面还有多少人在戍守。

    正当南漪思索如何私逃时，忽觉衣袖被人牵拉住，回只见一个矮她半的小姑娘，正泪婆娑地望着她。

    阿，我好怕。

    南漪牵起小姑娘的手，只觉手心冰冷，忙将她环抱住。

    小姑娘依偎在她怀里，颅在她心蹭了蹭，仿佛一受惊的小兽，闷声，阿，凉人会不会杀了我们？

    不会。南漪定的说，若是想要咱们的命，又何苦大费周章把咱们来这里。

    可是刚刚与死亡错肩而行的南漪没有说的，是这世上原有比死还痛苦的事。

    我爹说，凉人是胡狼变的，朝为人形暮为兽，也许现在门外戍守的已经不是人了。小姑娘瑟瑟发抖，更抱了南漪。

    南漪抱着她苦笑，睛却在屋里不断搜寻可以利用的什，还要一面分神应对她，你爹爹人呢？

    我父兄都被捉去修城筑防，如今城破，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语毕压抑地哭起来。

    你叫什么名儿？南漪拉着她站到窗，就着月光，牵起衣袖给她拭脸。

    我叫禅。小姑娘苦笑，想是我果真与佛有缘，如今连命都要绝在这里了。

    南漪住禅的肩膀晃了晃，小声却定，禅，没到最后，未必没有转机，几个时辰之前，我原本要葬火海祭天，可如今却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你就是那个祭天的女祝？禅一脸震惊地看着南漪，喃喃自语，坊间都在说，巫祝大人为了祈求天兵天将击退凉人，要以圣女祭天，没想到那个圣女就是你。

    南漪苦笑，哪里来的天兵天将，圣人昏聩，既不懂纵横捭阖之，又不谙修兵固防之理，亲佞臣，远忠义，这些年，不过靠着割让城池或宗室女和亲来苟且度日，亡国不过是迟早的事。

    话是如此，可是圣人再昏庸，也好过个亡国的离人。禅丧气不已。

    政权的更迭并不是她们能左右，如今再说无意，南漪便继续搜寻可供逃生的路。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个收获，大门是死路一条，南漪将视线放在那扇小窗，见方见角的一个，大小刚好够姑娘家腾挪，只是这窗由外钉死了，南漪着力推了推，听见低微沉闷的咯吱声响，想必这窗并非是凉人钉死的，既是先前封的，年久日，总会落些破败。

    南漪拉过裙摆一角，银牙一咬，手使力，扯落一片，又轻轻翻倒矮凳，将布料裹缠在一个凳角上。

    这一番动作来，原本三三两两在一旁静观的姑娘们都围拢上来。南漪拂去额几丝发，奋力举起矮凳，方直起，看着姑娘们不明所以，却又跃跃试的神，不由得笑了。

    门外两个士卒正拄着矛打瞌睡，渐渐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好生厌烦。

    都他娘的别哭了！一个士卒被哭嚎的不耐烦，大声吼。

    征三个月了，莫说女人，便是母猪都没见过一。如今一屋女人，还是一屋的人儿，就这么守着，别说吃，就是看上一都不能，若不是这屋被送来的人拴上了锁，他必定要去占个便宜，即便不能真刀真枪的，摸上两把也是的。

    只是这哭声也是奇怪，总是一的，跟和尚敲钟似的，重一声，轻一声，士卒有些纳罕，许是这西且弥的女人与他们上凉的不同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奇怪的哭声终于停歇了。

    南漪卷起衣袖包住手，用力推开已经被凿开的窗棂，后窗正对着青岩寺的禅房，窗外一片死寂，连个守卫都没有，许是凉人刚城，还不得功夫布防整个城。

    禅自告奋勇，要第一个去给她们探路，南漪和其他姑娘一起把她送去，而后一个个从窗里爬了去。

    门外两个看守的卒，如何想到自己守了半宿的，竟是个空屋。

    只是去了一行人也不知该往何去，其一个姑娘舍不自己的老母亲，执意要去相汇，而后那些还有家人在外城的，也纷纷与之站到了一。

    最后分成两拨人，南漪和禅两个人，看着那些姑娘顺着禅房向外去了。

    南漪搓了搓沾满尘土的手指，有些意外地看着禅，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走？

    禅腼腆笑笑，我和阿一样孑然一，去也不知要往何去，不如跟阿作伴，没有你，我们这些人如今还在那禁室里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