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觐见

    盛夏正午，日旸最是毒辣的辰光，炙的日光蒸烤得大地都，那十足的力弯折了光线，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

    负责建安门守卫的郎将抹去角的汗，眨了眨睛，又待片刻，才终于看清正向建安门驶来的舆辇，墨蓝的辇，四角各垂着金麒麟风铃，舆辇由远及近，发的叮铃之声，恰好在这炎的午后送来一丝丝清冽之意。

    建安门的郎将领这军职已三年，如何不知这是哪位神仙的舆辇，三两步疾跑城门楼，喊着快开门！快快快！城门方启只容一人侧而过的，那郎将就一个闪蹭去了，几步就跑到刚停稳的舆辇前，逢迎恭敬，三殿！您终于回朝了！

    亓官先来，摆好了脚凳，才转撩起帘，湛冲着朝服，俯而，见了那郎将，淡淡一笑，何大人，近来且安？

    这守卫郎将何广原是湛冲麾的，因着湛冲的举荐才擢升领了这守卫郎的官职，因此即便如今再见他，却依然还当是自己上峰的意思。

    何广军，只一抱拳，寒暄也向老上峰汇报军的样，托您的福，一切如常。

    湛冲，拍了拍何广的肩，转而向里走去。

    此时已非上朝时候，空寂，只他一人在其间行走，这个时节着佩绶齐全的朝服，走在狭的里，全无一丝凉风，里的素纱单早已被汗浸透，可他却不觉得如何，反而心凉如。

    一路上遇到戍卫巡的禁军，纷纷停来向他驻足行礼，他却步履未停，目不斜视地经过。直到走近皇帝寝，门的小太监远远瞧见了他，连忙跑去，凑近御前大太监梁通耳说了几句，梁通，摆手打发他去了，自己则走到殿外檐抄手立等，不多时，就见一清俊的影转过照，直向殿门而来。

    梁通几步了台阶与湛冲行礼，恭顺，殿万安，您可算是回来了。

    湛冲免礼，我方回来，此番离京已过半载，念父皇甚，不知这会儿父皇可得空召见？还得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梁通堆起笑，却一脸为难，殿来的可真不凑巧，陛午后才与国师闭关修炼法，依照平素来看，这一时半会断不会关的，殿若有其他要事，不如先去忙别的，待陛了关，再来也不迟。

    之人说话事都有其章程和小心思，太监们可以这样说，你却不可这样，一个久离皇的皇，如果还有别的事比见自己的皇帝老还重要，倘若他今天就这么走了，估计等不到他走门，弹劾他的奏折就已经递到皇帝的书案上去了。

    他和煦笑，无碍，没有什么事比觐见父皇更为重要，我久不在父皇跟前尽孝，只等这一会儿又算得什么，公公且去忙，不必理会我。说完，便自己行至檐泰然鹤立。

    既然湛冲如此，梁通也不好再多说，便又指挥着其他小太监忙去了。

    这一等，便从日旸照等到了月升日落，他仿若一尊宝相庄严的神像，一动未动，他看着小太监在他底升起灯，每个人经过他都会俯首行礼，可他却没一丝反应，偶尔最多的，便是看殿门前的那株晚樱，这个时节，晚樱的儿大多应是已经凋残了的，可这株的枝却还残留了不少，仍在顽的抵抗着时间与宿命。

    他忽然想起母妃曾与他说过，这株晚樱是全最后一株凋零的，他当时未理会，亦不解其意味，可今时今日，他站在这里，忽然福至心灵，于是到心如刀绞，难能自抑。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有些事，必是孤寂过的苦守之人才会谙于心，他今天见到的一切，母妃早已经历过了。

    攥的拳放了又收，有谁知，平静的表象之，其实早已翻江倒海。

    直到快及人定时分，皇帝殿的大门才终于缓缓开启，自里面来一个着雪白袍、须发皆白的人，那人见到门伫立的湛冲，一时有些愣住，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神，上前拱手笑，许久不见三殿，殿可是来觐见陛的？

    湛冲挪了挪僵的双，亦拱手与之客了几句，正是，不知父皇可关了？

    白衣老，陛现已关了。说着看了旁边待命的梁通，梁通赶忙上前，才先去伺候，再找机会为您通传，请殿稍待。说着，便领着几个小太监闪殿去了。

    皇帝了关，所有的人都纷纷忙碌起来，没人会去理会那个空等了半日的人。

    湛冲看着那白衣人轻摆着宽衣博带佯佯去了，从这老儿背后看，倒还有几分仙风骨的意思，只是那双睛里有太多毫不掩饰的望，却与无为修持半分无关，这人竟然也位尊国师，板之时贯妖孽，这天早该变了！

    又候了片刻，人们托举着膳盘鱼贯而，不多时，梁通来了，躬对湛冲，陛传召三殿侍膳。

    湛冲默然垂首，依礼殿觐见，甫一殿，便闻到一烈的香火味，他不动声上前，跪倒在地，顿首，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坐在案后，越过案上满满的各菜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儿，淡淡，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