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月夜

    鸠里王的御园有一片芍药海，夜风轻抚相妖的脸庞，拂落几红粉，又杳杳穿过那大敞着的牖，最终消散在杯酒的一丝纹上。

    世都端着酒盏，挡住角的一丝玩味，又偷偷瞥了湛冲脖上的那些伤痕，有些像是被指甲划伤，其竟还有一枚泛着血红的齿痕，白日里还好好的，那臂的钢刀都近不得的人，如何坐了半日车，再见时却挂了伤？

    他想起那个女扮男装的从官，也不知什么来，心里隐隐约约觉着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日一切都已在你的掌控之，何苦还闷闷不乐？世都见他犹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问。

    湛冲转了转酒盏，洒脱一笑，哪里闷闷不乐？此番清门理，沉疴尽去，我兴还来不及。说罢，仰了一杯酒。

    世都端起酒壶又给他斟满，李冀此等枭獍之辈早就该杀，若换是我，那孙都投胎三回了。

    是啊，其实刚发现李冀卖自己时，第一反应也是脆便杀了，对于这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叛徒，杀儆猴倒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法，可他向来行一想三，一个李冀好除，可单单抹去他一人又能改变什么？还不如暂且捺，留他当个引，寻个合适的机会以他饵，钓尾大鱼。而如今时机成熟，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又想到什么，湛冲问，可我说的把消息送去了？

    你就把心放肚里吧！世都拍拍他肩膀，笃定，早就派人把消息递去了，不过你怎么确信上凉会用五千匹战赎你？若是你那个太哥哥或许还成，你就不怕那边趁机顺势而为，正好借机除了你去。

    他闻言一笑，所以我才让你把我被鸠里挟持的消息散去，如今岭南和西北诸都在蠢蠢动，之所以现在还未见大动作，无非就是忌惮上凉的铁骑，不他们在我上打的什么主意，我如今毕竟还占个燕王的衔，如果上凉连五千匹战都拿不来去换一个皇，这唬人的幌一旦没了，到时群雄逐鹿，僭原，殷陈的大势方去几年？上凉若是也成了纸画的猛虎，到时天大，就各凭本事罢，所以如果不想变成那样，你这回的买卖就成了。

    世都从来都对他信不疑，自然是满心信服，，成，等再过几年，我还你一支像模像样的骑兵，到时便再无人能掣肘。

    两人推杯换盏半晌，世都见他今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意兴阑珊，言语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应承，他原对酒平常，今晚也不知怎么了，跟这酒竟格外亲，一杯续一杯的，倒也不是浇愁饮，还是一副洒脱模样，可却断不空杯，便忍不住笑，我这里的酒就这么好喝？还从未见你如此贪杯过。

    他吊起眉看着世都，你如今了王倒比原先小气了，多喝你两盏酒也要啰嗦。

    我哪里是舍不得这酒。说着世都锤了他一拳，又拉他起，两人吊着膀晃悠着去，左摇右晃走到一寝殿，世都两手将他一推，大笑，今日忙活一整天，快去歇息松泛松泛，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吧。说完，便转去了。

    湛冲孤陷在黑暗里，这里并未灯燃烛，仅有的一丝光亮来源于窗外的灯，他杵在那里半天，许是真喝多了，脚略有些发飘，步履蹒跚走到门，刚要迈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顿住形，反手又将门合上了。

    转一路摸索撑扶着才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已顾不得其他，歪扑上去，整个人放松来，才渐渐觉到四肢百骸都透着疲乏，难得发沉，两一闭就迷蒙睡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浑燥难当，用力拉扯开衣襟，半截膛才勉好受些，这会酒意上，越发昏沉起来，又睡了会儿，忽觉一只冷玉贴上心，那微凉的玉如意在他挲游弋，仿若久旱逢甘，瞬间就浇熄那灼的无明业火。

    今日那酒后劲儿倒足，这会儿他咙也似燃起一把火，他咳嗽两声，还没等他开，就有人将茶递到他边，他就着一气全喝了，这才勉睁开涩的，只见一只白皙柔荑端着那茶杯喂他喝，他有一时神，耳边又听似叹似笑般的一声，有些熟悉，又闻到一甜腻的香气扑鼻。

    他心上一悸，先于神识而动，环抱住那柔躯瞬间压倒了，昏沉黑夜看不见她的表，他迷迷糊糊暗忖，这样也好，至少看不见她抗拒的表。

    他扎到她的颈间嗅，离近了闻，那味似乎又变了，这是换香了？

    他箍住她的腰肢笑，还说自己不用香，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