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那又如何

    祝今今模糊的意识渐渐被拼凑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的气味，她试着抬了抬，目却只有一片暗红。

    楚不孤、纯钧、太上剑境、剑心这几个字不断在她脑海现，她一时有些想不起，只能意识在黑暗摸索着。

    她试着用手撤遮去自己视线的东西，布料柔的质拂过指尖，握在手时，她才发现是个红盖。

    她略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婚房，一旁朱红的衾被上绣着鸳鸯，十样锦的罗帐，相思烛燃得正明

    这是她和谁的婚礼？

    门扉被人推开，属于男的脚步声渐渐近。

    芷月。男轻唤。

    景辰几乎是本能一般，祝今今喊了他的名字，她看着熟悉的脸，却觉一切都很是陌生。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他笑了笑，澄湛的眸底都是欣喜。

    清俊的面容逐渐靠近，祝今今却无由觉得有几分恶心，避开脸，用手将他推开了一些。

    怎么了芷月？他关切地问。

    祝今今如鲠在，只吐几字敷衍：我不舒服。

    可是伤又疼了？他望向她的眉目温柔，乍看还的确会让人以为，他对她很是。

    他沉片刻，又似是愧疚：抱歉，当初我并不知丹霞真人故意陷害你，是为了有借让你与白师妹换心。

    如今魍魉之心已除，明衍宗的孽党也都被天门抓获，你我之间当年的事，是否也可以放了？

    放？如何放？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他竟然要她这般轻易便放？

    祝今今心涌上一阵悲怆，她将盖丢在地上，朝着云景辰撕心裂肺地大吼:可若是当年你选择信我，茗樱也不会因为变成魑心的容，落得个枯竭而死的场！

    当年的事桩桩件件浮上帘，她抬手朝云景辰挥了一个掌。

    云景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全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而祝今今也觉得，这一掌，也消除不了她心的一星半恨意。

    云景辰，你从来只你自己！茗樱她那么善良又那么信任你！她以为自己当真能治好心疾

    可魑心，需得用至纯至净之人的躯壳供养。

    可她什么都不知！她不知我会被挖心，她也不知自己的心早就没有了更不知！她的亲祖父！在她尚在襁褓之时！便用她的魑心的容！只为自己的生不老！

    她说完这一切，已是满脸的泪，心疼痛难忍，却又有释怀的觉，就好像她等了好久，终于能无拘无束的说这些话来。

    我你时你觉卑贱，从不肯信我哪怕一次。当我在死生间走了一遭后不再你了你却又跑来告诉我，当年一切不过是你被人蒙骗

    被、人、蒙、骗，她念这几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构陷我的不是你，剖心的不是你，推我山崖的不是你所以云景辰，你便一错都没有吗？

    你以为我你所以你对茗樱好我便会嫉妒，我嫉妒她所以陷害她，我嫉妒她所以死她云景辰，你有没有想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说着，竟是忍不住讥讽地笑了起来。

    我与茗樱之间的谊，怎么会因为我对你的可以扭曲的？你还真当自己奇货可居，是个女人便要为你争抢么？是信任，是定的选择，你不信我，从不信我云景辰，你的不是我，你从来只你自己！

    她字字掷地有声，看着云景辰，像是在回答质问他，也像是在回答自己质问自己：云芷月她你没有错，她错在不够她自己！这世上没有哪段真挚的，是需要女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卑微讨好，甚至自我伤害，只为求对方一个回眸的

    而我已不是云芷月，我是祝今今！

    祝今今云景辰冷笑着，玩味地念这几字。

    看着她激动的反应，竟也捂着，失控地疯癫大笑声来:你有她的有她的记忆，却认为自己是祝今今？云、芷、月，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第一世，你因上我而偏离神意，失去天香一族的心后不过十年便逝世。神明怜惜，见你神魄游离在两界，便将你送到千年后修养神魂后，再回溯时间，把你的神魂重新放回之。

    他笑声渐止，讥笑着吐极为残酷的字: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祝今今？

    那不过是你的神魂，在五行之外，的短暂梦境罢了！

    五行之外的短暂梦境

    原是如此，那她所拥有的一切记忆和微妙的失衡，便都可以解释了。

    他说的这些，祝今今其实早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芜烟的回溯，以及他曾说过的若是由我来开，那可太过残忍了。

    这倒愈发让祝今今明白他对云芷月的。

    到底是对谁残忍啊他那么云芷月，可她却不能再将云芷月还给她了。

    二人默然许久。

    祝今今再次看向他时，已全然冷静来，雪青的眸似了星，笃定又清明。

    那又如何？她笑了笑，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有得知一切真相的释然。

    她曾许过愿，所能重来，她绝不会再云芷月。

    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我认为自己是谁。

    她曾烈而切地喜过你，但在今后的岁月里，她会更她自己。

    周遭景逐渐消散，二人站在一片剑冢之上。那剑意化作雨，伴着轰鸣的雷声铺天盖地淋漓而。

    祝今今浸泡在雨，却笑逐颜开。

    真好啊，她挣脱了束缚，自她成为祝今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云芷月了。

    云景辰站在雨，他也在笑，雨将他的发濡，大红的喜袍在灰蒙蒙的雨雾变成褐红，他角扯着勉挤的笑容，珠从他额角落，看着很是狼狈。

    如今，你能从这宿命脱了。他脸苍白，气若游丝，而我，却还要继续一枚棋。

    祝今今早已释怀，自也不会在乎他如今究竟怀揣着怎么样的心，与她开说这些，只自顾自：我曾为追赶你而拼命修行，学习剑术，后来我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

    雨渐熄渐止，曦光透过层云，照亮祝今今前的路。

    她手灵气凝聚，逐渐幻化一把剑。

    你永远不会珍惜拥有的东西，如今，我已不再喜你，而我曾为你所习的那些剑术，我所用它挥的每一剑，都是为了，我自己。

    ，我所挥的每一剑。

    都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