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胆怯之人

    陌仙师。

    祝今今不由朝他笑容，低声唤他的名字，朝他走去。

    嗯，我在。

    他亦应她，那温的笑意只在他角滞留片刻，神便忽而一变。

    今今，幻境还未结束。

    话音落时，前一刺目的白光覆没她的意识，她抬再看时，陌临川已经消失。

    几声鹤唳声令她回过神来。

    远方是缥缈的云雾，恍若仙音的丝竹笙乐声不知从何传来。她踩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四周是如白玉琉璃的墙，清都降阙，令人仿佛置仙境。

    若不是你若不是生了你！我怎么会再用不了琴！

    本该是清灵的女声，此刻却尖锐得刺耳，祝今今循着声走过游廊，便看到一个穿着鸦青衫的少年跪在地上。有枝遮挡，她看不清少年人的面容。只看见少年人满的血痕，破损的衣与血黏连在一起，已陷伤痕里。

    别叫我母亲！太聒噪了！闭嘴！闭嘴！不要发声音！

    鞭随着女人尖锐的嘶吼声又不断落在少年人的上。祝今今想要拨开枝看得再清楚些，却被一无形的墙阻挡在原地，连近在前的枝都碰不到。

    打的声音却在耳畔回响，分外清晰。连那陷血的疼痛祝今今都仿佛能受到，这同受的她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直到耳畔的声音渐渐淡去，祝今今才扶着墙，站直了。

    对不起临儿对不起那女人的声音却又忽然悲伤起来，她抱着那少年不断恸哭，嗓音凄楚，意识到什么的祝今今却只觉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那少年是陌临川。

    母亲，不必歉。

    听见那少年人的声音，祝今今更加确定他就是陌临川。

    这里，不是她的幻境，是陌临川的？

    我让你发声音了么？

    女的声音又倏忽间一冷，接着她抬手，朝陌临川的脸上重重扇了一个掌。

    聒噪，太聒噪了整日听这些声音，我怎能再寻回创造音律的觉她抓住陌临川的衣襟，用怨毒的神注视着他，恻恻，你为什么不能是个哑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说话？

    她双手骤然收，扼住了陌临川的咽，越收越越收越，直至他快要断气时，才蓦然松开。

    少年人的早已千疮百孔，他没有挣扎抵抗，整个人跌坐地上。

    她疯了一般地大笑着，许久才沉寂来，随后也不回地转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无形的屏障也随之消失，祝今今分开枝看去，便见到陌临川正扶着一旁的树缓缓站起。

    虽知是幻境，眶不免又有些酸涩起来，陌临川却已看见了她，神依旧淡漠疏离，仿佛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发生在他上。

    幻境而已。陌临川淡淡，似乎是在宽她。

    这是哪？祝今今问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

    天音门陌临川看了天，又，你随我来吧。

    他量与祝今今相仿，脊背却直，若不是他那张稍显稚幼的脸，祝今今差以为他便是那个疏离寡言的陌临川。

    这么多伤是不是很疼？祝今今忍不住问他。

    幻境里所受到的疼痛是真实的。她已经历过一次，所以她很清楚。

    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陌临川似乎早已习惯，他顿步回看祝今今，他在幻境看得分明，她儿时所经历的那些也与他无差就是。

    她比他得多，经历了那些，却依旧善良锐意，能够不在乎旁人的光，自由自在地活着。

    而他不过是个，胆怯之人。

    甚至连话，都不能同旁人好好说清楚。

    祝今今看着他的背影，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这张能言善的嘴，说不半个字来。

    她们一样么？

    可那人是他的母亲啊。

    "她为何这样对你？"她斟酌许久，才开问。

    从方才的话，祝今今其实稍许听一些，但还不够清楚，有些类似走火但还有些地方，祝今今不大明白。

    陌临川也不隐瞒，缓缓为她解答：

    母亲自生我之后，一直郁郁不乐，她在琴律一上天赋众，十九岁便继承她师父的琴绿绮，这把琴在她手，本可弹奏无数神乐仙音，却在生我之后不怎么动灵力，都无法用绿绮弹奏动人的曲。

    久而久之，便急气攻心，走火，神智也愈发混。

    陌临川的声音很平静，眉宇间却是无尽的悲悯。语罢末了，他轻轻叹息一声：

    我不怪母亲，她也很痛苦只是我自己走不囹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