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母亲

    那要去的话，就抓时间收拾一，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赶门。

    嗯。江示舟坐起，脸还是不太好看，却还是勉扯一抹笑，我换个衣服，你先去等我吧。

    等到江启年离开房间，她先是床去打开窗，手向外探了一会儿。外的空气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前阵，S城恰有一波寒袭来，了几天连绵的冷雨后，气温已经断崖式地跌了将近十度。翻了衣柜里压箱底的厚衣服，她又从鞋架上取之前穿的那双白匡威。这是她目前唯一一双能穿的鞋。

    自从妈妈过世，江示舟就再没买过新的衣。

    以前的衣服大多都已经不合，她就拣江启年剩的衣服穿。至于鞋，也都不合脚了，反正她也不门。

    可今年，江启年却不知怎地，心血来便买了这双白匡威，作为生日礼送给了她。

    她之前的确想要过这双鞋，但她从来没和江启年说过。因此收到鞋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不过因为一直待在家里，这份礼也只能被束之阁，在鞋盒里度过了近半年。

    穿完后，江示舟走了房门。江启年已经检查了一遍家里的电开关，确认都关好后，他才看向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对她说：

    噢舅舅跟我说，他已经过来了，等上完坟，就带我们一起去吃饭。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舅舅他好像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和我说？江示舟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她倒是知，舅舅与哥哥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大都是打听了解他俩的近况，以及偶尔汇些钱过来。至于和她，那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讲的。

    毕竟她现在这副德，不是纯粹闲聊，还是苦婆心地说教，都不是很行得通。

    对，就是和你说。总而言之，赶先走吧。

    和江启年一同了公寓楼，江示舟只觉得有一恍若隔世的奇异。

    已经有多久了呢？距离上次她和哥哥一起门的时候。

    江启年先是带着她，到了一家店。

    S城很早便开始提倡文明祭祀，像烧纸钱、放鞭炮之类的祭祀习俗，都是不允许的。好在江启年也不衷这些，每次去扫墓，也就是买束，放到妈妈的墓碑前，再念叨几句想和她说的话。

    店的店面很小。江示舟本想在店门等他，却又被他招呼了去。

    好不容易肯去一趟，今天这就你来挑吧。江启年双手搭在她肩上，促她挑选，咱妈要收到了她宝贝女儿献的，肯定得更开心。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却让江示舟的心愈发到沉重。

    是的，妈妈生前始终很疼她。小时候，就因为妈妈对她的偏，江启年可没少赌气抱怨。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不愿面对妈妈已经过世的事实。

    何况还是惨死在自己的前。

    江示舟只好佯装无事，挑了几支白，白百合和白玫瑰。这时她瞥到了一旁的康乃馨，多年前的某个场景，又顷刻浮现在了她前。

    那是某个母亲节，她第一次拿零钱，买了一支粉康乃馨，送给妈妈。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当时那番惊喜又欣的神。

    于是，她又拿了两支粉的康乃馨。递给店员包装的时候，那两抹粉，在一丛纯白间，显得格外惹。

    店员从这束的组合成分，便一目了然它的用途。他不一言，选了张黑的包装纸，细致地打理和排列好枝，再捆绑成束包好，到江示舟手里。

    陵园在郊外，坐公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

    等报站的声音响起，日光已变得熹微，斜的余晖洒车厢里，为靠窗的座位镀上浅浅的金。

    江启年戳了两坐在旁边的江示舟，她怀里抱着那束，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很久。

    示，该车了。

    在陵园里路过一座座墓碑，江示舟的脚步终于跟着江启年，一同停驻在了其一座前面。那里已经有了一束，看起来是刚放不久。

    她的肢忽然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在江启年无声的示意，她走上前，蹲，轻轻将怀里那束放。

    墓碑上，镌刻着那个刻在她血里的名字。江示舟一刹那到目眩，呕吐又涌上间。踉跄着走开后，她背对着墓碑，蹲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崩溃的哭声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起来。

    江启年沉默不语，只是走过去，轻抚她蜷缩起的脊背。良久，他才听到她哭得嘶哑的声音。

    妈妈如果看到我这副样，是不是会后悔生我来？

    他抿了抿，发现自己的咙也发疼得厉害。

    怎么可能。他轻声说，妈把你当作她的另一条命呢，只要你还活着她就一直都在。

    俩人在墓前沉默着待了很久，直到陵园的工作人员来告知他们，已经到了闭园时间。

    了陵园，舅舅也打来了电话，说在钟山饭店等他们。

    饭店离陵园不算太远。在公车上又颠簸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舅舅。

    舅舅是从X市赶过来的，那也正是妈妈的故乡。因为距离遥远，所以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江启年才会和舅舅见上一面。

    舅舅已经先他们一步去陵园扫了墓，来后，又到这边订好了位置。

    好菜后，舅舅便和江启年寒暄起来。江示舟则默不作声，无聊地摆着桌上的餐。

    小舟啊，舅舅想和你商量件事。

    话题突然转移到她上，全桌的目光都聚焦于她一人，她一时有懵。

    舅舅想问你，要不要过来舅舅这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