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言语

    床铺相当凌，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两只拖鞋无规律地散落在房间的地板上。衣柜门敞开着，几件衣服从里面垂落来。窗也开着，有凉风徐徐地送来。

    脑一片空白，这是江启年的第一反应。

    等到意识逐渐回归，他的脸也在逐渐失去血。他趔趄着向窗边冲去，想探往望，脸却猝然贴上了冰凉的栏杆。

    江启年，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反应过来后，他不禁对自己到有些无语。

    排除了最离谱的猜测，江启年总算冷静了来。他开始仔细环顾四周，最终发现：她的手机不在这儿。

    其他地方也没有找到。他心里有了底，立刻掏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

    他张地攥着手机，集力地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一阵乐声后，对面传来优而礼貌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已停机。

    。江启年忍不住在心里爆了脏话。

    她的话费基本都是三个月才缴一次，以免号码被注销，因为平时她压就不门，也本不需要和别人联络。

    她去哪里了。去什么了。还会不会再回来。甚至现在是死还是活。

    这些问题，江启年都无从得知。

    于是，他只有将一切期望，都寄托在等待之上。

    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和视线都朝向公寓的大门，犹如盘踞在忒拜城外悬崖上的斯芬克斯。然而，这样的等待，却是度秒如年又坐立难安的。

    斜正着既定的轨迹缓缓坠落，就在最后一抹夕晖也要被天际线所吞没之时。

    门开了。

    江示舟穿了一件白的Oversize卫衣，黑的发随意扎成了尾，脖方一小片白皙的肤。是黑的工装短，以及一双白帮匡威，怀里还抱着一大袋东西。了门后，她向后抬起一边小，用鞋尖勾住门板，把门带上。

    看见沙发上的江启年，江示舟有诧异。

    因为，有白烟自他指间扩散着，来源是一燃的七星，他的手边是一个空的七星烟盒。

    你去哪儿了？江启年意识地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上碾灭，站起，直勾勾地看着她。

    江示舟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她边走到茶几旁，放怀里的袋，边回答：我去买东西啊。

    还没等江启年开，她又继续说：盒饭吃到快吐了，你又不饭，这不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江启年的心顿时像从一绷到要断裂的弦重归于平和舒展。他跌坐回沙发上，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看你好像不太想理我的样。江示舟笑了，而且我想过了，我也不可能依赖你一辈。总不能你不在，我就自生自灭吧。

    本来上次和江启年吵架，很大一分原因就是经期暴躁和烟瘾发作。有烟了，月经结束了，绪自然也基本稳定了。闹脾气归闹脾气，什么时候该收敛，江示舟还是能拎得清的。

    明明是句很乖巧的话，不知为何，在江启年听来，却格外地刺耳。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

    这时，江示舟凑了过去，动着鼻在他上嗅来嗅去。从手嗅到脖，又嗅到耳朵。

    你嘛？江启年忍不住开，没好气地问。不想这却正合了江示舟的意。她上把鼻凑到了他边，又了两鼻。这动作显然吓到了江启年，他一就僵住了，丝毫不敢动弹。

    切，果然没。没从江启年嘴里闻到自己熟悉的烟味，江示舟撇了撇嘴，拿起他一旁的烟盒随便把玩起来，不是吧，江启年，你拿我烟着玩？还把一整盒都完了？

    因为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解释，江启年的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还不是我给你买的？

    行行行，是是是，可就算是你买的，也不能这么糟蹋浪费呀。江示舟颇为惋惜地说着，一门你还把烟给掐了，何必呢，本来还能让我一会儿的。

    说着说着，江示舟忽然惊觉：不是吧，这是太从西边来了？她居然在教江启年事诶。

    不得不说，觉还真不错。她忍着，没让自己笑声。

    江启年无言以对，只有以翻白作为回击。他很快岔开话题，伸手指向那一大袋东西，问她：你这都买了些什么啊？

    噢，就一些菜和零啊。还有酒和烟。江示舟看上去心不错，转从袋里一件件掏来，向江启年示意，姨妈来完了，我囤烟酒应该不过分吧？

    江启年定睛一看，那烟居然是她的牌，而不是上次在便利店里随随便便买到的那。

    你从哪里搞来的？他拿起那条烟，再次暗自唾骂卖烟给未成年人的不良商家，我得去举报这家店。

    拜托，我又不是智障。江示舟又一把夺回来，这一带大学生那么多，随便在门蹲个人帮忙带来不就好了。

    江启年用复杂的光打量了她一会儿。确实，如果他是被她逮住的那个人，也必定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不论是男是女。

    江示舟得本来就好，又恰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上同时混杂着少年和少女两气质，以及一淡淡的颓废厌世。

    你上次也是这么买的？

    嗯，是啊。江示舟边说着边开始解鞋带，然后便只穿着袜，拎着帆布鞋，跑了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她就穿着拖鞋又来了，江启年正在翻看着她买回来的菜。

    本来打算自己试试炒土豆丝啥的，不过既然你回来了，要不还是江示舟谄笑着开，还没说完，便被江启年打断。

    没事，你试吧。江启年一脸和蔼地将手里那颗土豆递到她手上，总是我饭，好歹也让我见识见识我妹的手艺。

    可恶，逃不过了。

    她只好着接过了那颗土豆，然后提着别的菜一同了厨房，江启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后面。

    嘛，要看我笑话啊？她扭白了后的江启年一。厨房的空间并不大，要同时容纳两个人，还是稍微仄了些。

    我在旁边监工啊。江启年理直气壮地说，这饭我也得吃的，我得提防着你往里面加奇奇怪怪的料。

    行吧，随便你。反正到时候吃不吃。

    说完，她便凭着脑海里贫瘠的有关厨艺的记忆，开始在厨房里摸索。

    好在江启年是个不错的观众，只是默默地看着，极少声扰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像是在发呆。

    可以。江启年忽然没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示舟闻声停了手里的动作，她刚刚正在切土豆丝。

    什么，你说我刀功不错吗？她低看看砧板上自己的作品，煞有介事地了，是吧，我也觉得行。

    我是说，你其实可以依赖我一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