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踏霜的地定在城郊夜桂湖的一兰渚，夜桂湖因湖似残月得名，湖渚地平坦宽阔，众人白日乘画舫登渚，夜里宿于舫，既能欣赏夜景也能免去扎营的烦恼。

    秦妈妈与我已在前一日备好了蔬果材，心零嘴一应俱全，舫客房也安排妥当，吃穿用度力求与坊相同。

    我一个人想法虽多，不过一人难敌四手，就把七儿调到了边从旁协助。他不能言语但心思玲珑又在坊年岁颇久，常常能解我不明之事。

    是凤公不喜辣还是菘蓝公来着......我握着笔嘟囔，七儿闻言指了指凤的名字，又在菘蓝的旁边写忌河鲜三个字。

    对比他竹兰银钩的字，我端正了姿势认真在凤名后写标注，七儿微微一笑，低对坊众人的名牌。

    秦妈妈外回来，她采买纸鸢劳心费力，甫一屋便坐上椅，喝了腾腾的茶才：都已打好了，沐姑娘也歇歇吧。

    我应了声：还差几人饮有注意的地方，等我标好也无事了。

    白画梨从我这里得了消息，不知怎么说动了祀柸，把他酒楼的名厨过来帮忙，其名曰切磋，实则找了个由跟着我们一起去秋游。

    翌日晌午众人在坊草草用了午膳，五人一组乘车前往夜桂湖。浩浩十余辆车行在京城街，更有胆大妄为的伶倌掀了车帘展风姿，引得路人接耳艳羡不已，纷纷打听是哪家有这番手笔。

    我同祀柸和白画梨乘了一辆车，他二人皆是笑面虎，往来寒暄无不话带刺，听得我不愿多想脆专注街，神游天外。

    ...沐琼？沐琼？祀柸唤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来，他和白画梨面上不语却让我如坐针毡，祀柸指了指我旁乌木雕的笔盒：那是什么？

    这也是自翰之手笔的一笔盒，白画梨一瞧便知那是我为殇止准备的颖，我将笔盒抱到怀里，盖弥彰：礼而已。

    祀柸碍于白画梨在场并未多问，却暗暗留了心，他不于书画也能猜到成颖价值不菲，不用多想就知是送给殇止的礼。

    午后便登舫至渚，这块渚地宽广辽阔，一船众人便三三两两聚集成团，或席地而坐，或放风鸢，秦妈妈叮嘱众人勿离太近，分发了绒毯和果后也同他人逗乐去了。

    珮扇正同殇止在一起，宁洐得了机会缠在殇止边表达倾慕之，许陌君玩心重，拿了两个蝴蝶风筝跑过来，他将绞盘到我手：小琼儿同我玩会儿，咱们比谁放的。

    万里无云，我和许陌君的蝴蝶风筝挂在空摇摇晃晃，视线满是其他伶倌的风鸢，各式各样看得人缭，惟一只孔雀翎的风筝飞的最，双尾雀翎在风摇曳摆动，颇有意思。

    忽而那孔雀翎昏昏坠落，被风往天边了。

    旁传来喧闹声，沫涩站在人群低收着手绞盘，原来是他的风筝断了。

    算了算了，过易断，咱们比谁放的低好了。许陌君小心收线，我噗嗤笑声：哪里有这比法，来。

    沫涩！我冲沫涩招招手，许陌君哎呀一声，恼怒：小琼儿不专心，咱们的风筝缠在一起了！

    两人手忙脚才把风筝分开，祀柸不知从谁手里夺过了沙燕风筝的绞盘，挤到我和许陌君间，那沙燕到他手一个劲儿往落，怎么也飞不起来，祀柸冷哼一声把风筝还给别人，临走还故意撞了一许陌君。

    嘁，小家气。

    他俩的不对付众人早看在里，一个个碍于祀柸威严暗暗憋笑，我专心手风筝，沫涩握着我的手协我放线收线，柔声：风急便纵，风缓便止。

    我学得认真，殊不知这副模样在别人暧昧不已，许陌君一坛醋意，白画梨想说什么，还未开便被这两人一致对外挤了去，许陌君反而不再挑沫涩的刺。

    夜渚燃了篝火，坊里众人围坐在一起聊近来的趣事，无非是哪家小一掷千金，哪家公风倜傥，一时声笑语，连祀柸也放架脸上挂了笑意。

    白画梨抢占先机坐到了我旁，他凑在我耳边低声问：怎么挑今天把东西送给殇止？

    不好吗？我想着秋游之日坊众人都心愉悦，殇止定不例外，收到此更是锦上添的喜事才对。

    白画梨摇摇：也无不可，送吧。他瞟了对面端坐的男，更是往我边凑近几分：你若是在坊私给他，决计无人相扰，但今日人多杂，只怕有人坏了氛围。

    他不知殇止避我不见好几日，我心苦闷，想着这几率忒小便没放在心上。伶倌们的话题越聊越歪，荤腥不忌，连床上功夫这样的浑话也冒了来，见殇止不知同珮扇说了什么起回了画舫，白画梨推了推我：还不快去。

    为这场秋游的策划人员之一的好就是我可以行职权之便，比如殇止的房间恰好就在我屋的隔。画舫一楼便只有他的屋亮着灯，我拿了笔盒，鼓起勇气敲了敲他的屋门，忐忑不安等在门。

    男似是没想到是我，一时失声，反倒让我不知所措。

    两人在门僵持片刻，殇止礼貌往里退了一步邀我屋，他面上笑容并不真心，我心忽涌胆怯，僵在原地，捧着笔盒：不了，也没什么事。我前些日托翰之师父制了一衣纹紫毫，送与你勾线刚好。

    他未接，我怯怯抬看他，只见他脸上的笑容顷刻云消雾散，反有山雨来的怒意在酝酿。

    男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屋，砰地关上了房门。